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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高水长——回忆父亲聂荣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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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就出主意,说广州的青年赤卫队对当地情况熟悉,可以干这件事。那天我母亲随同别人来指挥部办事,听到他们说话,就走过来对恽代英说:“恽教官,请你也批准我去搞肃反吧!”恽代英是武汉军校的政治总教官,母亲认识他。军情紧急,母亲的要求居然被批准了。她在指挥部领到了一支驳壳枪,装上子弹,就随青年赤卫队的人出发了。

他们逮捕的第一个反动分子是国民党广州市党部委员、法院院长沈藻修。他们把沈藻修押上一辆黑色的皮尔卡汽车,打算带到指挥部去,但是到了途中,有人认出了这个杀害共产党员和革命志士的郐子手法官,有位愤怒的赤卫队员把他从汽车上拖下来,绑在电线杆上对准他头部就是一枪。母亲既感到痛快,又认为不能随便枪毙人,应该经组织上批准后,再公审他们。

起义的头两天里,肃反队一共抓到了300名左右的反动分子,统统关到指挥部下面的一座空房子里。这两天两夜,母亲没有合眼,甚至不记得吃过几次饭。那辆黑色的皮尔卡汽车穿街过巷,常常是车厢里塞满了抓来的反动分子,母亲就站在车门外的脚踏板上,一手抓住车门,一手握着驳壳枪。她的这个形象多少年之后还有人记得。

然而遗憾的是,起义失败来得太快,还没有来得及处理那些被抓的家伙,敌人就把他们放了出来,他们带领军警疯狂搜捕、屠杀革命者。母亲后来每每想起这事就扼腕叹息:我们没有经验,放过那些坏人实在可惜。

起义面临着失败,到处都在打乱仗,起义军占领的阵地纷纷被敌人夺去,然而张太雷却对寥寥几个能够赶来开会的人庄严宣布:广州苏维埃政府成立了!他说完这话不超过半个钟头,就在回指挥部的路上被敌人的冷枪打死。

许多年之后,提起广州起义,父亲对我说:张太雷革命热情高,干劲大,可惜的是他不懂军事。当时他要是多听听叶挺和我的,也许不至于死。他要是活下来,也是我们国家的一位高级领导人。

12日黄昏,父亲和叶挺到财政厅的天台上观察战况,他们看到形势极度危机。父亲就问叶挺:“怎么办?”

叶挺受到诺伊曼“痛斥”后,就不再说话。父亲急了,说:“不能再坚持下去了,否则就会全军覆灭!”

叶挺没有反对。

见总指挥没有反对,父亲马上返回指挥部,和省军委委员黄锦辉一起,分头下达撤退的命令。正是这个决定,挽救了更多人的性命。叶剑英的教导团训练有素,动作整齐,立即经花县撤往海陆丰,居然保留下来1200多人。工人赤卫队就惨了,他们分散在各处,各自为战,没法一一通知他们,除了战死的,最后被俘的全部被杀。后来统计,有5700多人死于敌人的报复性屠杀。父亲回忆说:“军警四处搜捕,听讲话不是广东口音的,抓住就杀。甚至连问都不问,看你不像本地人就杀。有些人在街上过,想看看热闹,也被杀害了。”

幸好,恽代英、叶挺、叶剑英、周文雍、杨殷、陈郁等领导人及时撤了出去。父亲继续留在指挥部组织撤退,他与他亲爱的同学和战友叶挺挥手告别。父亲望着叶挺结实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竟是他与叶挺的诀别,从这以后,他们没能再见面。

那天夜里,父亲留在指挥部组织卫队殊死抵抗敌人,拼命掩护起义军残部撤退。这支卫队主要由黄埔军校的朝鲜学员和中山大学的朝鲜学生组成,他们非常勇敢,几乎全部战死。

然而,该撤的都撤走了,父亲却没能走脱。

我的母亲因没有接到撤退命令,竟然也没能走脱。 

发布时间:2012年06月12日 19:46 来源:上海文艺出版社 编辑:胡爱忠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