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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花前·绽放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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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站岗

军队生活、尤其是战争年代的军队生活,是一种催化剂,能使年轻人迅速成长,这点我很有体会。

部队当时正在剿匪,战争环境很残酷。四川基本上是和平解放的,但解放了却并不太平。这里是国民党老窝,国民党残部和土匪很多。对一些投降的国民党部队,解放军派人进行整编。解放军去的人少,整个体系还是国民党原部。有的老老实实接受了整编,有的有特务策反,一叛乱,我们的人就惨了,派去的军代表被他们成批杀害。有支国民党投降部队,叛变后,把我们一个司务长扔到大锅里煮了。总之,斗争非常残酷,新兵开小差的很多。

我也害怕,但我从没想到要离开部队。我最害怕的倒是另一个东西:鬼。

像所有小孩一样,我怕鬼,又爱听鬼故事。过去,常缠着舅公给我讲。听的时候,要求妈妈坐在前面,身后也要有人保护。油灯下,火苗摇晃不定,想像中的各种妖魔鬼怪,激起我一阵阵胆战心惊的兴奋。鬼故事听得越多,就越怕鬼。当了兵,对鬼的恐惧却一点没减少。领导发现这一点后,作出的决定让我大吃一惊:让我站岗。

这不是在家,没法撒娇。当兵十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不很情愿地拿上枪,走上哨位,开始了第一次站岗。

那天夜里有风,不大,还有月亮。可是,月亮是从坟山后面升起来的。我们住的那家房东,水井在他屋后,旁边有几个坟堆。在我的知识里,鬼和坟山是连在一起的,因为坟山是埋死人的,是鬼的家。上岗时,天刚黑不久。分队长是个女的,她说,因为我是第一次站岗,她陪我一起站。可是,过了一会儿,她说要四处看看,就离开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我的位置在房子侧面,稍一扭头,就能看见那几个坟包。这时,我看见了月亮。是很大一个黄黄的月亮,从坟包方向的小树林后面升起。在恋人眼里,这个月亮会充满诗情画意,城里现在很少能见到这样妩媚的月亮了。可那会儿,月亮很恐怖,我觉得它是从坟包里爬出来的,是鬼的灯笼眼;周围萤火虫飞来飞去,在青幽幽的月光下,简直就是晃动的鬼影,随时要向我扑来。

我很害怕,觉得大人们很可恶。我这么小,还没枪高,为什么让我站岗。起风了,一阵一阵,吹得树叶沙沙响,就像什么东西的脚步声。我高度紧张,不停地左顾右盼,风也变凉,像鬼在朝我吹气。我不怕!我是女兵,我不怕!我给自己暗暗鼓劲。可是,还是觉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就盼望分队长快点过来。

我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害怕,虽然不断提醒自己是个女兵,但还是没能坚持住。当分队长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我认定那是鬼的声音,是来抓我的。我大叫一声,丢开枪,哭了。

四周立即出现了两三个人影,喊着我的名字跑过来。我这才知道,他们都躲在附近保护我,让我站岗,是为了锻炼我的胆量。我很委屈,但不恨他们了。

这么一吓,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有时候是自己吓唬自己。在有人陪着的情况下,后来我还站过一次岗。从此以后,我的胆子越来越大,不过,他们却不再让我站岗了。

那段时间,部队忙着行军剿匪,住在农村,生活条件很艰苦。印象很深的有两件事:睡通铺和“多用脸盆”。

在战斗部队,清一色男人,睡觉不是问题。宣传队不同,有男有女,要用现在的标准衡量,麻烦就大了。几十年后的今天,为了拍影视片或执导晚会,我曾有几次带领一群演员歌星去外地;每到一地,如果住不上星级宾馆,有些演员歌星的脸色就不好看,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而当时,我们整天跟着部队转,全都住农村。农村条件本来就差,一下子涌进这么多部队,哪来那么多床铺。部队从来讲求实际,解决的办法既实用又简单:不分性别,睡通铺。

所谓通铺,就是一堆稻草上面铺张大席子,相当于眼下一张双人床大小。不过,不能只睡两个人,人要在上面横着睡。不脱衣服,不分男女,能挤几个算几个。这就是所谓睡通铺。

我年纪小,什么也不懂,在我眼里,队长指导员就像父母一样,睡通铺只觉得新鲜有趣,根本无所谓。但是,那些大哥哥大姐姐,正是青春年华,挤在一个通铺上,会不会浮想联翩,难以成眠,我就不清楚了。

发布时间:2013年11月14日 14:12 来源:人民出版社 编辑:朱子艳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