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版
1 1 1

《海棠花前·绽放的记忆》

共产党员网 打印 纠错
微信扫一扫 ×
收听本文 00:00/00:00

我是独女,妈妈对我家教很严,但有祖父作后台,我并不怕她。家里有个小橘园,田野里还有各种各样的野菜,果子成熟了,别人用竿子采摘,我却喜欢爬到树上去摘。枝条上有刺,衣服常被剐破,妈妈知道我又爬树了,就让我罚站。第二天,只要嘴馋了,我还是要上树。

有一回我害怕了。星期六,我和几个小孩子“过家家”,跑到地里头去偷人家的蚕豆,被狗咬了,裤子破了,腿也咬破了,流了血。我知道这下惹祸了,不敢回来见妈妈。天黑了,月亮也出来了,我还躲在外面。邻居发现,给我包扎后送我回了家。妈妈这下动了大火,不仅罚站,还不准吃饭。罚站是应该的,但不准吃饭,我觉得妈妈太过分,反抗情绪很强。我就赌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后来妈妈喊我吃饭,我也不吃。当时我最着急的是另一件事情:上茅房。可是我想,我一动,就算输了。讨厌的是,体内的那股多余的液体不想和我保持一致,急急忙忙要出来。我很想撒腿就跑,可是,我还是不肯服输。最后,我作出了一个当时觉得很了不起的决定:我就站着尿尿。当我的裤子果然变成茅房的时候,祖父出面干预了,批评了我妈妈。妈妈挨骂了,我这才破涕为笑。

我还有过许多类似的恶作剧。这当然不是值得自豪的事情,但我却心存感激:成年人的爱心和宽容,使我的心灵从小就有一个很大的活动空间,能够自由生长,敢于大胆想像,这对我后来的艺术生涯极有帮助。

当时虽然大胆,我也有心细的一面。离家前我想过,妈妈肯定不会同意,不能给她讲;但是我还小,部队也不会随便收留。于是,我先找了县长。县长叫何君辉,原来是在我们那里开米店的,我们也常到他那里去买米。后来才知道他是地下工作者,而且当了县长。我说要参军,请他给我开证明。他问:“爸爸妈妈同意吗?”“同意。”我撒谎的水平已经很高,他没看出来。

拿到介绍信,我就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回家后,为了造成上学的假象,我把小物品都放进书包,别的就不敢带了。正是九月天气,很热,我怕以后没衣服穿,一下子穿了两件长袖衣。我无法无天,只顾自己高兴,哪想到大人的着急。事后我才知道,我的出走让家里翻了天,妈妈找了我一天一夜,也哭了一天一夜。

妈妈哭的时候,我却高高兴兴爬上解放军顺路的军车,离家越来越远了。

现在想来,我这么迫不及待地远离家门,原因之一就是好奇。我不想再过家里的那种日子,想寻找一种新的生活。在家里,我是独女。父亲在县里当小职员,解放后当了煤矿工人。母亲是位家庭妇女。当时,祖父已经去世五六年,家里很败落。我有两个伯伯:大伯有两个女儿,二伯有三个女儿。据说大伯不太争气,被祖母骂跑了,以后再没回来。我们这一大家人住在一起,大多是吃闲饭的,日子过得非常寒碜。有个细节印象很深,就是祖母发油。那时没电灯,照明用油灯:一个小碟子,放上油,里面有根灯草。祖母在家里掌握财权,家里穷,不敢随便用油,几个小家,每家一天一勺菜油。点不了多久,油没了,屋里黑漆漆的,我很害怕,也很不喜欢。我上的是新学堂,五岁就上学了,成绩也不错,可是因为穷,有一年交不起学费,在家里停学了大半年。这种日子,肯定算不上是幸福的童年。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不服气。在家族的排行里,我是“在”字辈;至于名字里的“军”字,是因为我们家族里一直没男孩,我出生前正好赶上抗日战争爆发,家里人想添个男孩。于是,我就“在军”了。稍稍懂事后,就觉得不服气,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行呢?我非得行,一定要胜过男孩,胜过别人。这种念头也给了我很大的激励和勇气,让我义无反顾地去追赶部队。这样,我也就名副其实,真的“在军”了。

追赶部队的时候,碰上了几个高中同学,男女都有,全比我大,但想法一样,都是去参军的。我们拦住一辆敞篷军车,迎着山风,在车上高兴地大喊大叫。

我又见到了那些女兵。宣传队长姓刘,指导员叫苗先魁。见我太小,他们不肯收留,我就又唱又跳,拼命自我推销。我长得不差,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有基础。我的表演和从军热情发挥了作用,他们终于开恩了。

部队当时在永川县,离我们荣昌县不近,没想到妈妈突然找来了。见到我还好好活着,妈妈又惊又喜,让我跟她回去。我当然不干:“不回去,就要在这儿!”我的犟脾气妈妈是知道的,加上部队领导对她很热情,看看周围情况,她也基本放心,只好同意了。

就这样,我不满13岁,却不知天高地厚,为自己选择了人生的道路,成为一个小女兵,从而改变了自己的一生。

发布时间:2013年11月14日 14:12 来源:人民出版社 编辑:朱子艳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