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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花前·绽放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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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恩来》

拍摄《百年恩来》,我和摄制组全体人员,经历了700多个难忘的日日夜夜,也经受了一次灵魂深处的洗礼。这是我做导演以来花费时间和心血最多、收获最丰的一部电视片。

周恩来总理是我至亲至爱的伯伯,也是我最崇敬的一位伟人。在我和世人眼中,周总理具有崇高的思想品德、高尚的道德情操、非凡的人格魅力和对祖国对人民深沉的爱心。中华民族千百年来的传统美德,几乎都集中体现在他的身上。拍摄12集的《百年恩来》,素材极为丰富,这对我们是很有利的,但同时也加大了创作的难度,因为一部电视片毕竟容量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也不应该面面俱到。

《百年恩来》是一部专题艺术片。作为艺术片,它的特点是什么?从周总理特有的人格魅力出发,我认为,最重要的是动人以情。周总理是一位最务实的领导人,又是一位充满情感的领导人。同志情、战友情、夫妻情、亲属情、儿童情,都最为充分与集中地体现在他身上。《百年恩来》就是要鲜明地突出这个“情”字,以情展示周恩来的人格风范,以情展示周恩来的人格魅力,以情展示周恩来的人格精神,同时深入探求这种情的本质,上升为传之于世、泽被千秋的“周恩来精神”。总之,要把这个“情”字贯穿于全片的12集。

《百年恩来》同时又是一部专题片,它必须立足于内容的真实。曾有人认为,艺术片讲求的是美,可以虚构,可以夸大。我不同意,至少在《百年恩来》中我不会这么做。而且我认为,纪实的真和艺术的美,二者并不矛盾。所以,《百年恩来》的摄制,首先必须立足于内容的真实。《参考消息》当年发表过一篇外国朋友写的文章,文中说:“几乎每个中国人都能讲出几个周恩来的故事。”确实,在周总理身上有着叙述不尽的周恩来故事,在周总理身上有着取之不尽的周恩来精神。我作为编导者,重要的任务就是去寻求,去挖掘,用一个个真实的故事、具体的情节来打动人。用“情”这根主线,串起一粒粒闪光的珍珠,使全片成为一串璀璨的珍珠项链。

按照这个创作思路,我们拟定了拍摄提纲,开始了大量的人物采访。作为亲属,我有过多次近距离观察恩来伯伯的机会,亲身感受过他的亲情和魅力,这是拍摄《百年恩来》十分有利的条件。可是,采访不久我就发现,以往我对伯伯的认识,其实更多的还是属于亲属的眼光,有很大局限,也很肤浅。伯伯的光辉形象,远远不止在我们自身有限的接触和以往的纪录片以及文字记载里,而是深藏在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的心中。

在长达两年多的时间里,我们采访了多位熟悉周总理的方方面面的人士。他们中间有老一辈革命家,有国王、总统、总理等世界名人,有各行各业的佼佼者,也有普通的工人农民。拍摄“百年恩来”,同时也是一次百年追寻。我们沿着一条时空的隧道,共同去追寻伟人的灵魂,一件件刻骨铭心的往事,深深拨动了采访者和被采访者的心弦。

《百年恩来》开拍后,剧组采访的第一人,是“觉悟社”最后一位成员管易文。这是天津周恩来、邓颖超纪念馆的李爱华副馆长为我们提供的线索,我很感谢她。也就是在这次采访中,我目睹了一个奇迹的出现。

“觉悟社”是五四运动时期产生在天津的先进的学生组织,周恩来、邓颖超和管易文都是“觉悟社”的成员。当时,为了反抗封建思想,也为了保密需要,有人提出不用原来的姓名,按照一、二、三、四……的号码写在密封的字条里,每人抽一个号,抽上什么号,就用那个号的谐音作为自己新的姓名。邓颖超伯母抽的是“一号”,她便用“逸豪”作为别名。恩来伯伯抽的是“五号”,后来他用“伍豪”作为党内的代号。管易文是18号,别名为“石霸”。另外,他

原来的名字是关锡斌,后来把“关”改为“管”,“锡斌”各去掉半个偏旁,改为“易文”。

作为周恩来和邓颖超的老战友,管易文老人已是百岁高龄,几年前就完全丧失了记忆力,连新四军时期与他同生死共患难的夫人也认不出了。那天,面对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的管老,我拿出青年时代周恩来的照片放在他面前。看到照片,管老的眼睛突然一亮,眼神里流淌着记忆的激情。他用微微颤动的手指抚摸着照片,嘴唇翕动。我紧跟着指了指墙上总理照片上方的一个条幅(那是管老在总理逝世当天写下的一句话),问他:“这是您写的吗?”老人慢慢抬起头,停了几秒钟,突然眼圈发红,大声地喊出了横幅上的字,而且一连喊了三遍:“音容宛在,永别难忘!音容宛在,永别难忘!音容宛在,永别难忘啊!”在喊最后一遍时,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这心灵深处发出的一生中最后的三声呼唤,是作为周恩来老战友的他,打开了自己尘封多年的心灵之锁而产生的旷世奇迹。我和他夫人、还有所有在场的人一下都愣住了!幸好摄影机一直在开着,摄影师抢下了这个珍贵的镜头。就在这次采访后仅仅50多天,这位世纪老人,带着他唯独保留的对周恩来的珍贵记忆,离开了人世。

采访完管老,引发我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在管老身上会发生这样的奇迹?在随后的工作进程中,一个又一个生动的事例给了我最好的诠释和回答:周总理给人民的爱最多,因此他得到的爱也最多;周总理对人民的爱是永恒的,人民对他的爱也是永恒的。电影艺术家秦怡大姐流着热泪向我倾诉:1941年在重庆,18岁的她刚出生的女儿菲菲瘦弱呕吐,恩来伯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看到了,当即嘱咐我们党在国统区文艺界的领导同志,要关心和解决演员的实际困难。这时,秦怡与恩来伯伯只见过一次面,并不很熟悉。13年后的亚洲电影节上,伯伯遇到秦怡,关心地问她:“你的小菲菲身体怎么样?胃好不好,还吐吗?”秦怡说:“当时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不住地流。时间过了那么久,女儿小时候的事我自己都忘了,可总理还清楚地记着,连菲菲的名字也记得。”秦怡的回忆给予我深刻的启示:人们常常惊异恩来伯伯超人的记忆力,其实这不仅仅是一种天赋,也同样源于他对人民深深的爱。秦怡说得好:“一个人如果不知道酸甜苦辣,没有经过苦难的历程,就难以产生这样博大的爱心。周总理就是把中国人民几千年来的苦难历程,放在他的心中,所以,他才会对所有的朋友、对所有的同志都怀有这样博大的爱心。”她问我,同时也是问她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能遇到这样的人吗?还能得到这样的爱吗?还能得到这么多的帮助吗?”

国家计委原副主任袁宝华告诉我们:五十年代“大跃进”时期,由于缺碱,小学课本的纸发黄。周总理发现后,立即把他和轻工业部的负责人找来,责成他们限期加以解决。他说:“这样的纸要把孩子们的眼睛看坏的。我这样的老年人看还不要紧。我们的眼睛早晚要坏,无论如何不能把孩子的眼睛弄坏。”在伯伯的关心和督促下,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

何谦叔叔告诉我:抗战胜利后他随恩来伯伯乘飞机从延安到重庆,经过秦岭遇到冰雹险情,准备跳伞,但乘机的十三个人只有十二个伞包。伯伯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伞包给了叶挺的女儿扬眉,鼓励小扬眉要像她爸爸那样坚强。恩来伯伯终其一生,总是把生的希望给予他人,把危险和牺牲留给自己。

谷牧同志告诉我:在“文革”最混乱的时期,部长们在京西宾馆的一次会议上包围了周总理,纷纷陈诉艰难处境,说生产垮了还革什么命啊?伯伯给他们做工作说:当前,这个形势是大势所趋,欲罢不能,只有挺身而出,站在前面来领导运动。这时卫士在一旁劝说:总理已经一天多没有闭眼了,能不能让他休息一下?伯伯说,“怕什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下火海谁下火海,我不入虎穴谁入虎穴?”一向沉稳过人的恩来伯伯,在身心惫摧的情况下说出的这几句石破天惊的话,足以感天动地,化雨化泪!在中国历史上这场空前浩劫中,恩来伯伯就是这样地忍辱负重,身心交瘁,力挽狂澜,以自己少活多少年为代价,写下他生命中极其苦涩,也极其辉煌的最后篇章!谷牧同志动情地说:“周总理的功绩,与日月同辉,怎么估价也不为过。我们过来人永远不会忘记这些,后来人也应当了解这些。”

周总理的人格力量,他待人的真情,甚至感化了三十年代初期炮制“伍豪启事”,用八万大洋买周恩来人头的国民党中统负责人张冲。张冲并没有同周恩来见过面,直到第二次国共合作期间,他作为国民党谈判代表,与中共代表周恩来亲身接触后,为伯伯的人格魅力所折服,进而对共产党人有所了解。因此,尽管他坚持自己的政治立场,还是给了我们党不少力所能及的帮助。面对国民党内部的责难,张冲心情郁闷,三十八岁就英年早逝了。他是国民党最年轻的中央委员。在张冲追悼会上,毛泽东、蒋介石都送了评价很高的挽联。毛泽东在挽联中赞扬张冲:“大计赖支持,内联共,外联苏,奔走不辞劳,七载辛勤如一日。”蒋介石的挽联是:“赴义至勇,秉节有方;斯人不永,干将沉光”。就是这样一位被蒋介石所高度器重的心腹,他也为周恩来的人格力量所折服并引为知己。恩来伯伯亲自参加张冲的追悼会,在讲话时流下了痛惜的泪水。他还为张冲写下“安危谁与共,风雨忆同舟”的深情悼词。“风雨同舟,患难与共”这八个字,至今仍是我们党统战工作的指针。这些感人的往事,是张冲的女儿张雪梅(她年轻时就是地下共产党员和游击队领导人)在他父亲的墓前,流着热泪为我们追叙的。

发布时间:2013年11月14日 14:12 来源:人民出版社 编辑:朱子艳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