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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花前·绽放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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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翔的母亲是台湾某电视台的编辑。第一次见面,我送了他们一点小礼物作为见面礼。台长送给费翔的是一串珍珠项链。同行的人开玩笑地对费翔说:把它送给你的女朋友还是夫人?费翔说,自己还没结婚。他妈笑着插了话:他呀,女朋友有的是,就不知道谁会成为我的儿媳妇。费翔的母亲也很可亲,而且会算命,还给我算过。那是见面后的第二年,为了筹办1988年春节晚会,我去香港挑演员,她得知后去饭店看我。聊了一阵后,她就开始给我算命,对我几个孩子的情况算得挺准,有些情况的准确程度甚至让我暗暗吃惊。

当时,为了给港台客人接风,台领导请费翔和他母亲吃饭,选了琉璃厂的一个饭馆。饭后,我和费翔聊天,对他讲了节目的安排设计。谈到《冬天里的一把火》,我说很喜欢这段音乐,但是太长了,要求他把间奏音乐处理一下。

我以为费翔的事情就这样了,不会再有问题。没想到后来播出时,却出现了更多意料之外的、色彩斑斓的花絮。

第一次排练,是在央视的排练厅。费翔的动作稳健,落落大方,一点不造作,给人以单纯、纯朴、大方的感觉。通俗歌星通常有的忸怩作态和过分的眉飞色舞,他一点也没有,是个很大气、很有水平的歌唱演员,作派很好。我非常高兴。当时,我还不知道他跳舞也很棒,《冬天里的一把火》的间奏动作也还没来得及设计。我请他抓紧时间设计一下,基本要求是刚健有力。

第二次排练时,费翔已经给“一把火”设计好了迪斯科风格的间奏动作。他跳给我看,哟,太棒了!我高兴得直鼓掌。我说好极了,要的就是这个。

可是,对费翔的动作又引起台领导担心了,觉得迪斯科的舞蹈动作国内还没见过,节奏感太强。我说:“这是表现健美,没问题。”领导见我态度坚决,便说暂时这样吧。后来审查时,领导还是担心,说最好别跳迪斯科了,把间奏拿下来。

我实在不甘心,加上自己算是老导演了,和台领导关系也不错,就有点倚老卖老,不肯轻易放弃。我坚持说:“真的不错,饶了我们吧!”这一回,领导犹豫不决,勉强同意了我的意见。但到了最后一次审查,还是要求我把间奏拿下来。这一回领导态度坚决,我没有办法,只好点头。

实况播出时,《故乡的云》是第一首歌。为了增加感染力,能够出情,在唱完这首歌时,让费翔讲了一段话:“我第一次来到大陆,但我特别想念我的家乡,下面再唱一首歌,献给我的妈妈,我的姥姥,我在山东的太姥姥。”在场的费翔妈妈和姥姥都激动地流下了热泪。这样,就有机地过渡到了下一首歌《冬天里的一把火》。

领导有明确指示,要把“一把火”的迪斯科拿下来,我也同意了,但当时实在太忙,我没有来得及给下面的人说。因此,播出的时候,乐队在照样演奏,费翔也照样在跳迪斯科。领导急了,一时间他无法改变现场的表演,就在话筒里嚷起来:“邓导,不能切全景!”

不切全景,观众就看不到迪斯科的舞蹈动作。给我配合的切换导演是张淑芬。我告诉她:“领导不让切全景了。”淑芬大为惋惜:“多好啊,太可惜了!”她也敢干,照样切,切了好多全景。看上去确实好,我也就装糊涂,给我切过来的全景我照样播出。

领导真火了,大嚷:“邓在军,你再切全景,我处分你!”

我想事情不能做得太过,这才对张淑芬导演讲:“淑芬,好了,再切全景,领导要处分我了,快切近景吧。”但是,摄像人员没有这个准备,所以后来大家看到的前面镜头有全景也有近景,后面的镜头只是近景、近景,还是近景,观众只看到费翔的上半身和手的动作。还有好些镜头出了画面,显得一点镜头逻辑都没有了。

尽管如此,费翔的演唱几乎让所有的观众倾倒,这把“火”照得他闪闪发光,无比明亮。中国的“星空”里,从此升起一颗偶像级的明星。晚会播出之后,观众信函如雪片般飞来。有段时间,我不得不成了费翔的临时邮递员,因为大量来信都是写着我的名字,让我转交费翔。我接触过不少明星,但对追星族不太了解,这一回也让我开了眼界,中国竟有那么多痴情的女孩儿。在费翔的要求下,我帮他看过几封信,哟,里面除了一张张美人照,说什么的都有。这些痴情的女孩儿既可爱又有点让人好笑。总之,通过我的手,给费翔的信就收过一麻袋。

广东太平洋音像公司也高兴了,公司老总告诉我,原来积压的费翔的录像带不但全卖光了,又复制了很多也都卖掉了。他们用赚到的钱盖了一栋新楼。我去广州出差,公司为了感谢我,特地请我去新大楼参观、吃饭。

还有一个挺有意思的小小的插曲。这次晚会播出之后,为了准备第二年春节晚会的节目,我出差去杭州,车厢里遇到一位教授。当他了解到我们是中央电视台的人后,对坐在我旁边的制片主任段文彬发牢骚,说:“今年春节晚会也不知是哪个导演,怎么能把《冬天里的一把火》播出去呢?你看,这把火把大兴安岭都给烧了嘛!”

这当然是两件挨不着边的事儿,不过,1987年的“春晚”倒是起了一些“火”的作用,“烧掉”了某些人的僵化和保守思想。历史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1979年“春晚”,我采用交谊舞串场的设想受到抵制;1987年“春晚”,迪斯科又被判定为“资本主义不健康的艺术形式”,遭遇非议和反对。其实到了今天,对于许多青年人来说,迪斯科已经不是那么新潮了。回过头来看这些事情,当初那些反对的人也会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实践表明,在现实生活中,有些看来很小的事件,却有可能影响甚至改变人们的思维定势,成为推动历史前进的某种契机。

有趣的是,虽然《冬天里的一把火》给我增添了生活麻烦,但我也沾了这次春节晚会的光。由于晚会反响强烈,导演邓在军的名字也变得响亮,我因此收到许多来信。阴差阳错的是,来信的称呼里,极少有叫我邓阿姨的,绝大多数是称我邓叔叔、邓伯伯、邓爷爷。更妙的是,里面还有情书,那些可爱的女孩儿,痴情得不得了,把我乐得哟!其中有封信说,她结过婚,但已经离婚了,有一个孩子,很可爱。她希望能跟我结婚,一切事情家里都有她,她挣钱虽然不多,但还可以,生活不错,能够把家操持得很好,等等。我当然无法接受她们的爱情,但我由衷地祝福她们都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费翔火了,火得大红大紫。第二年春节,我仍然是晚会总导演,有人建议我再用费翔。这次我没采纳。我认为费翔在1987年春节晚会上已经被推到了高峰,如果没有新的好点子,没有更好的歌,我不能请他,否则群众可能失望,砸费翔的牌子,也砸了我自己。因此,1988年的春节晚会上,我用了台湾歌手万沙浪。

不过,在1988年中央电视台建台30周年晚会上,我又请来了费翔,选用了他的《午夜星河》和《溜溜的她》。

这一次合作,通过一些细节,让我更加喜爱这个演员。他来到之后,我把自己的设想告诉了他。因为费翔学的是戏剧表演,我注意发挥他的特长,在《午夜星河》里,我让他边唱边跳,从楼上跳到楼下,效果很好。排练中发现,费翔在艺术上非常严谨。他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和音符节奏高度配合。排练了两遍,他都是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节奏,这说明他经过了精心设计,不是随意的。而且,他的表演感情很投入,跳得特别棒。作为导演,对这样的演员没法不喜欢。

《溜溜的她》是首情歌,如果让费翔在舞台上跟一个女孩子又亲又抱,绝对不合适,而且他又有美国血统,跑到中国的舞台上来调情,观众会骂娘的。于是,我们就选用了一个很乖的木偶代替姑娘。我对费翔讲,木偶的戏要认真排练,我要把你关起来。他笑着同意了。他在北京认识不少人,为了安心排练,他说:“我希望你不要告诉我的任何朋友说我来了,暂时保密。”我说:“时间很紧,和木偶排练,我要求你三天拿出来。所有动作要练熟,然后我就要录制。”他说没问题,从早到晚,坚持和一个操作木偶的演员一起排练。三天后开录,果然一切顺利。

还有一件小事,也让我对这个演员有好感。一次我想了解排练进度,打电话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正在做造型设计。当时,演员的演出服由自己负责制作,电视台不管。我去排练厅,见费翔正在设计服装,一个个地往演出服上钉大别针,前胸后背全钉满了。这是一件浅蓝色牛仔上衣,他试穿了一下,效果很棒,像将军服一样,别针作为衣服上的装饰物,一动就来回晃荡,在灯光下有一种奇特的效果,很好玩。这是他自己设计制作的,也就是说,他排练完了也没有好好休息。从这些小事,可以看出他的敬业精神和聪明才智。

这些都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歌星的艺术生命是因人而异的,有的短暂如流星,有的则能有经久不衰的艺术魅力。好久没听过费翔的歌声了,不久前他又回到大陆发展。我很喜爱这个优秀的歌手,希望他的复出,会在中国的“星空”里,增添又一道新的异彩。

发布时间:2013年11月14日 14:12 来源:人民出版社 编辑:朱子艳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