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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历史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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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中共围绕“重庆”号策反,展开多头活动,但互不相知

  几天来,毕重远就如何实施起义陷入深深的思考。根据“重庆”号巡洋舰的分布特点,如果每个重要部位需有一人的话,至少要有近30名最可靠的人组成起义基本力量,成功才有把握。目前最紧要的,是将这批人聚集在自己周围。

  就在此刻,一度不知去向的水兵于家欣回到了军舰上。原来,他听同学说苏北泰州、兴化一带有共产党的军队,悄悄买了身便衣,投奔而去。刚到江北,就看见一支穿灰军装的队伍,他以为是自己要投奔的队伍,便将自己的想法和对国民党的不满和盘托出,并写下数纸材料。当他被带到一个小镇时,才发现自己错投了国民党军,可后悔已经晚了。

  关押数日后,于家欣被带去见镇上守军的军官。他对于挺客气,于遂请他帮忙脱身。军官说:“你的事上面已经知道了,我不敢放人。但我可只将你转押上级,而把你的材料扣下销毁,或许有救。”在押送泰州途中,押送军官悄声告诉于家欣:“你写的东西已被销毁,没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于家欣十分感激这两位素不相识的军官,否则他难逃一死。同时他也感到:时下没有多少人死心塌地为“党国”效忠了。

  当于家欣又被送往南京国民党海军司令部看守所时,他第一次见到了已被查明身份的共产党人。这位名叫肖家富的中共党员,在一家旅馆被特务跟踪,旅馆的女招待把他藏了起来。特务们恼羞成怒,声称不交出“共党”,就枪毙所有女招待,肖家富遂挺身而出,公开了自己的身份。

  在铁窗内,肖家富向于家欣讲述了中国目前的形势和美好的未来。当他被押往死牢时,他把自己的半筒牙膏送给了于家欣,叮嘱于要治好身上的疥疮。死亡在即,却仍然关怀着他人的冷暖,坚守自己的信念,使于家欣对共产党人顿生景仰之情。

  由于于家欣一口咬定自己是想回山东老家,当局又没有他投奔共产党的证据,只得让他被具保领出。他的虎口历险,反而赢得“重庆”号上好友们的钦佩。不久,眭世达找到他,相约再次以“探亲”为名,投奔解放区。于家欣因有开小差前科,未被允准,眭世达只好孤身上路。

  眭世达本欲过长江,先到安庆,可由于解放军已控制长江北岸,江面被蒋军封锁,民航交通中断,他在芜湖受阻。后他通过同学帮忙,登上“安东”号军舰,试图随舰赴安庆,但“安东”号到大通便原地待命。眭世达几经辗转,也抱着逃亡失败的遗憾回到“重庆”号,他随即也被严加看管,不得离舰。

  几次逃亡未遂,使于家欣、眭世达等像困在笼中的狮子,显得有些焦躁。这都被毕重远看在眼里,他悄悄接近眭世达,把话题引到开小差之事。不料一谈及此,眭世达竟劝毕重远赶快开小差,说:“我被看死,难以脱身了,你还不快回南京,那里马上就要解放了。”毕重远闻言灵机一动,接过话茬说:“一个人走,太便宜国民党蒋介石了,要走就连军舰一起开走!”

  听到这句话,眭世达怦然心动,他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毕重远的手。而毕重远也从这一握手中,感到他又增加了一个可靠的起义同志。眭世达认为夺取军舰并非易事,担忧能否找到更多愿为反对国民党抛颅洒血的勇士。毕重远告诉他,已经有一些同志了,还需发展一些人。眭世达马上推荐于家欣,说他是个“敢上刀山的人”。

  毕重远同意由眭世达去发展于家欣,并交代了单线联系的方式。随后,他把眭世达带到舰上的邮政室,告知这是秘密集合的地点。这个邮政室,是他的同学好友、军乐队队员程伯敏管理的,所以毕重远在这里活动非常方便。一个多月前,他就在此首先同陈鸿源一起酝酿了起义的事情。

  那是个寒冷的夜晚,他们在邮政室议论形势,毕重远故意以发牢骚的方式,将蒋氏政权暴虐腐朽的种种迹象数落了一遍,见陈鸿源亦有同感,随即问他有什么打算。他叹息说:“唉,我要有门路,也早开小差了,谁愿为国民党打内战!”毕重远乘机进言:“惹急了,咱们就把军舰开到解放区去。”出乎意料,陈鸿源竟随声附和说:“对,惹急了,咱们就把军舰开过去!”

  临近熄灯时分,他俩谈兴犹浓,便躲到高射炮座隐蔽处,继续交谈。毕重远将起义的初步设想和盘托出,陈鸿源激动地表示坚决跟着干。起义的话题像一团火,使他们忘却了江上凛冽的寒风。

  此后的数日里,毕重远、陈鸿源又在邮政室就起义进行谋划,各自提出可发展的对象。毕重远开出了王颐桢、王元方等人名单,陈鸿源觉得王颐桢是个“书呆子”,怕他胆子小,不会加入起义行列。但毕重远认为:书生模样的王颐桢渴望进步,善于思考问题,曾热情洋溢地向自己描述过奥斯特洛夫斯基《在暴风雨中所诞生的》中工人罢工的情节,有一定的思想基础。他们还商定发展军舰上司令走廊值更兵吴绍京,他不仅有进步倾向,还有一只左轮手枪,这种轻武器在起义中是很用得着的。

  一天,毕重远在岸上遇到王颐桢,上前搭话道:“听说军舰近期要开往台湾,你有何打算?”王悄声说:“我准备找几个人一起开小差,离开军舰。” 毕重远对他说:“要走也不能弃舰而去,要把军舰一起开走,不然太便宜国民党了。”王颐桢先是一惊,继而约毕重远详谈。毕重远将起义设想告诉他后,他立刻同意参与行动。

  就这样,毕重远、陈鸿源、王颐桢三人分头活动,又发展了六七个人。考虑到起义必须掌握武器,便又通过争取活动,把十来个受过军事训练、会使用武器的人吸收进来。就这样,秘密聚集到邮政室活动的人员,很快有近20人了。

  当毕重远感到起义的时机成熟,并聚集了一定的力量后,决定立即赴南京,向中共地下党汇报起义的准备情况,请求进一步明确指示。他以回家过年为由,请了五天假。

  当时沪宁铁路一片混乱,火车站拥挤不堪,根本买不到车票。毕重远心急火燎,因为如此重大的起义有党的部署和指示,就更有把握成功。他在同伴的帮助下,硬是从窗户爬进车厢。

  好不容易颠簸到了南京,可地下党的新联络人胡玉民当时正忙于迎接南京的解放,很长时间没去毕重远姐姐家这个联络点了。毕重远又去找原先的联络人李恭亮,而他却已前往北平清华大学就读。

  奔波数日,却无法与组织接上关系,眼看假期结束,毕重远心中万分焦虑。继续在南京苦找吧,一方面局势非常紧张,沪宁路随时有中断的可能;另一方面超假后,或许很难重返“重庆”号,这都会导致酝酿中的“重庆”号起义计划落空。想到“重庆”号是国民党最大、战斗力最强、装备最现代化的军舰,其起义将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他就怦然心动。既然组织上过去有过相机起义的指示,那就绝不能贻误战机。于是,他匆匆赶回上海,如期到“重庆”号销假。

  此后不久,眭世达发展了于家欣,他是负责掌管航海雷达的,能为航行提供各种数据,并可监视整个航行情况,这样一个关键部位有起义人员,对行动是十分有利的。特别是由他掌管的218雷达室,处在一个较偏僻的位置,四周有很厚的装甲钢板,工作间里面还有两间居室,外面的大铁门一锁,室内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于是毕重远决定将起义策划和指挥的中枢,从邮政室迁至此。

  从军舰上各个关键部位均需有人,以保障起义成功出发,毕重远认为轮机部门很重要,而且应有较多人参与。在王元方、刘懋忠两人同意参加起义后,他觉得还应设法将轮机兵张启钰吸收进来。他比毕重远等人年长十来岁,人称张大哥,颇有人缘,时常公开发泄对国民党腐败统治的不满情绪。毕重远主动接近他,先是以“我的老家在天津,已经为中共解放”试探,继而透露有人要把军舰开到解放区去,问他敢不敢参与。当张启钰表示不怕牺牲,愿意参加起义后,毕重远告诉他自己正在筹划起义,参与者要严守纪律,不可再公开发牢骚。

  张启钰利用“大哥”威信,又发展了一些水兵。这样一来,轮机、枪帆、通讯、雷达、航海等主要部门,均有人员参与起义。毕重远将这些人召集起来,组成27人的“士兵解放委员会”,形成起义骨干力量。

  紧锣密鼓地准备起义中的毕重远,并不知道在此同时,中共地下党亦通过其他渠道围绕“重庆”号策反,使之不能为国民党进行内战所用,展开了种种活动。

  在“重庆”号上,有一位轮机技工,名叫张兴昌,他是受中共地下党的委派,于1948年夏季打入“重庆”号的。这年底,“重庆”号在东北参与内战返回上海后,张兴昌将舰上水兵对国民党政权的不满情绪,向中共有关方面做了汇报。他得到的指示是:“深入了解,做好群众工作。”但身为普通技工,在策反舰上官兵方面是很难有所作为的,只能利用工作之便,启发能够接触到的水兵的觉悟。

  “重庆”号雷达少尉莫传香、枪炮少尉曾福祥、轮机少尉蒋树德等,亦对国民党政权的内政经济举措失当心生愤懑,试图寻找新的出路。他们在与同时赴英的军官王淇闲聊发牢骚时,流露了投奔中共、夺取军舰的想法,恰巧被王淇的弟弟、中共党员王毅刚听到,随即向中共南京市委进行汇报。

  当时中共中央上海局根据解放战争的进展,指示下属各级组织配合南京、上海的解放,积极开展统战和在蒋军中策反起义活动。中共南京市委认为可以利用“重庆”号下层军官的反蒋情绪,策动起义。书记陈修良亲赴上海,与王淇等人接触摸底。

  王淇等人提出要中共提供经费,购买房子和武器,以便集合议事和武装起义。陈修良认为如此容易暴露,未曾同意。后为了便于联络,中共南京市委将此线移交上海局策反委员会。策反委员会副主任王锡珍与王淇等人接触时,莫传香、曾福祥已调离“重庆”号,只剩王继挺、蒋树德等人。他们强调“起义条件非常成熟,要中共派几个干部上舰领导,提供手枪10支,美金1万余元”。

  几经过往,王锡珍感到王淇等人“生活浪漫,政治上无什么认识,他们的动机是对国民党腐败的统治不满,待遇太低生活苦,投向共产党带有浓厚的投机性”。她对王淇等人指出,他们的要求中共是难于满足的,但仍可保持联系。王淇同王锡珍商定了再次接头的时间,然而王锡珍如约接头时,王淇却爽约未到,结果这条线断了。

  中共地下党还了解到,“重庆”号舰长邓兆祥,为人正直,有民族气节,并与国民党海军当局有一定的矛盾,遂通过某些渠道,设法和他搭上话,小心翼翼地试探有无脱离蒋介石集团的可能。

  由此可见,包括毕重远在内,为使“重庆”号脱离国民党,起码使之不能用于内战,中共起码有四路人员在暗中运作。但因为这四路人员分属不同地方、不同系统的中共地下组织,又均是采取单线联系的方式,所以他们互不相知,处于各自为战状态。

发布时间:2014年06月18日 17:59 来源:当代中国出版社 编辑:阮玉秀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