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律的尺度——72个廉政微故事》

傻鸟

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老城墙外的树林子里面总会传来一阵欢快的鸟叫声，鸟儿们扑棱着翅膀、矫捷地穿梭，金黄色的剪影给这座古老的城市带来了无限生机。

天色渐渐黑了，鸟儿们也玩累了，只听得一声哨响，鸟儿们又扑棱着翅膀，三三两两地飞进了墙根下的小院里，一位清瘦的老者站在庭院深处，慈祥地看着他的鸟儿们，仿佛看着自己的孩子。

老者复姓诸葛，是十年前从鲁西来到这座中原古城的。他做什么营生，没几个人知道，但若是提起他养的鸟，方圆几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些鸟有的名贵、有的普通，有的稀有、有的常见，但无一例外都是精气神十足，且各有各的范儿。更奇的是，这些鸟都不在笼子里养着，就这么散落在院子里，全都相安无事、自得其乐。诸葛老人从不在清晨提着笼子去公园里、墙根下遛鸟，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每天黄昏的时候把鸟儿们放进城外的树林里然后再把它们唤回来。大家都认得诸葛家的鸟，因为那派头、那神气，是别家的鸟没法比的。大家都说，主人有个性，鸟儿也都与众不同。

有一天，诸葛老人花高价从一个贵州商人手里收了一只凯里画眉。这只画眉简直就是极品，不仅毛色鲜艳滑亮，而且鸣声婉转动听，几乎能模仿所有鸟类的声音。老人对它十分喜爱，整日带在身边，却没发觉自己冷落了其他的鸟。

凯里画眉受宠，更加卓尔不群，每天傍晚在树林里面总是独自站在枝头，别的鸟也不愿意搭理它，每次都是躲得远远的。忽然有一天，从暮色深处飞来了一群野鸟，看到了枝头傲立的凯里画眉，鲜艳的毛色一下子吸引了它们，它们迅速飞近。画眉受惊，凶狠好斗的本性瞬间被激发，对着其中一只野鸟狠啄。野鸟也非吃素，张嘴还以一口，别的野鸟见同伴受欺，纷纷声援。凯里画眉独喙难敌众嘴，不久就处于下风。它哀鸣着，想求得同伴们的支援，可其它鸟早已不知何往，也许正躲在某一个角落冷眼旁观。终于，凯里画眉被野鸟们啄得体无完肤，在哀鸣声中闭上了眼睛，掉下树来。

听到口哨声，鸟儿们迫不及待地飞回。诸葛老人清点时发现凯里画眉不见了，匆匆返回树林里，却看到凯里画眉的脖颈正汩汩地流着血，早已断了气。

诸葛老人勃然大怒，回到院子里冲着鸟儿们吼叫，鸟儿们瑟瑟发抖、战战兢兢。诸葛老人余怒未消，两天没给鸟儿们喂食喂水。

第三天，诸葛老人终于想通了：凯里画眉凶猛好斗，惹了野鸟；平时桀骜不驯，同伴们一定心生怨气。落得这个下场，主要还是它自己的原因。诸葛老人决定原谅鸟儿们，可当他拿来谷子、小米，端上新鲜水，招呼鸟儿们过来的时候，却发现鸟儿们竟然都呆头呆脑，傻里傻气。平日里欢快的朱雀、机敏的鹩哥、多情的十姐妹、可爱的虎皮鹦鹉，此刻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呆、傻，面无表情。

诸葛老人心想，也许凯里画眉之死和自己的训斥刺激到了它们，过段时间会好起来。谁知道半个月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鸟儿们依旧呆傻，除了循规蹈矩地吃喝，别的什么都不会做，而且令人诧异的是，它们的举止、做派、表情，竟然一模一样！

诸葛老人终于失去了耐心。这天黄昏，他拿着笤帚，冲着鸟儿们挥舞：都走吧！都走吧！养着你们这群傻鸟有什么用！一群又呆又傻的东西！

鸟儿们倒也听话，齐刷刷地扑棱着翅膀，飞进了密林深处，消失在苍茫的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