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任性：人类历史上最糟糕的决策》

美军出“奇招”对付藏身雨林的敌人

当除草剂成为武器

1961年4月12日—1971年1月

责任人：罗伯特·麦克纳马拉（1916年出生）

后果：至今仍有数千名美国士兵和数百万越南人深受“橙剂后遗症”之害，他们的后代多有出生缺陷

原因：将安全剂量四倍的除草剂用于清除越南的雨林

这是否违反战争公约，我想当时没人考虑太多。我怀疑当时大家对橙剂的毒性知之甚少。

——2002年5月19日，罗伯特·麦克纳马拉接受《观察家》的采访

橙剂是20世纪40年代研制的一种除草剂，在20世纪50年代被广泛应用于美国农业。实际上，橙剂并不是橙色的，而是一种无色液体，只是因为运输橙剂的大桶上有显眼的橙色条纹而得名。在美国农场施用橙剂除草时，并未出现特殊的污染问题。越南战争初期，因为北越游击队组织民族解放阵线藏身于茂密的丛林中，美国空军几乎不可能发现他们的踪迹。于是有人灵机一动，想到如果用橙剂清除地面杂草很管用，为什么不将其用于清除丛林呢？结果橙剂却给人类带来了致命伤害，不仅越共游击队深受其苦，还波及越南百姓，以及在丛林中搜索的美国和澳大利亚士兵。尽管各方仍为越南橙剂事件的责任认定争论不休，但毫无疑问的是，正是因为美国军方一开始懒于认真调查计划喷洒的药剂的毒性，又急于加快战争进程，导致了后来的悲剧。时至今日，橙剂污染导致的种种悲剧仍在上演，尤其是在岘港地区，很多孩子患有出生缺陷。

橙剂由两种化学物质构成，这两种化学物质通过干扰植物的新陈代谢致其死亡。其中一种化学物质会生成大量二噁英。高剂量的二噁英能够致人死亡，而且二噁英还会进入食物链造成新生儿先天畸形。这种化学物质在土壤中的半衰期达三年，甚或更长。

如今，在胡志明市附近的居民中，高达95%的人的血液中二噁英含量仍高于安全标准200多倍。尽管美国多次否认橙剂与二噁英污染有关，却并未提出该地区严重的二噁英污染的其他可能原因。美国政府对两者间有因果关系的证据一概予以否认，不过美国退伍军人管理规定中对越战退伍军人及其家属的残疾补贴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似乎只有直接接触的美国老兵才受到了影响。喷洒橙剂时是无毒的，但橙剂对食物链的影响持续危害到了几代人。据保守估计，约有15万越南儿童因为橙剂污染患有先天性生理缺陷。

1961年4月2日，外事顾问沃尔特·惠特曼·罗斯托向肯尼迪总统递交了一份备忘录，建议美方采取九大行动，包括派遣军事装备研发团队前往越南考查现有或正在研发的各类“技术和武器”在越战中的用途。空投落叶剂就是其中未详细说明的“技术”之一。是年5月，该计划得到白宫的首肯，并于1961年8月开始投入试验。1961年11月，经国防部部长麦克纳马拉批准，所谓“彩虹除草剂”（包括紫剂和粉剂）轰炸行动很快拉开序幕。

对橙剂在军事方面的用途，曾在20世纪50年代末有过几次并不全面的试验，甚至未在动物身上进行测试，以致后来出现了严重问题。直到发现橙剂对老鼠具有致癌作用，该农药才停止使用。

在“牧场工行动”中，橙剂效果明显。“牧场工行动”是“扬尘行动”的一部分，目标是清除公路及河道两旁的植被和毁坏农作物。每架飞机一次可摧毁森林350英亩（相当于1.4平方公里），空投橙剂1000加仑（相当于3780升）用时不到4分钟，而且每次行动通常都是3架飞机并排飞行。尽管越南森林遭到大规模破坏，却并未让越共断粮断炊，而且他们在丛林中神出鬼没，不会因路边植物被清除干净就束手就擒。相反，在路上执行任务的美国士兵却很容易被对手发现，成了待宰的鸭子。

1967年10月，负责制定1961年橙剂计划的兰德公司发布了两份报告。报告总结道：该计划未对越共的大米消耗量产生大的影响，未造成越共部队粮食严重短缺，却危害到了橙剂破坏目标附近的居民，离间了南越农村百姓与政府的感情，激起了人们对美国及其南越盟友的敌意；农村百姓认为该计划不必要或无效；行动未能达成预期目标。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拒绝接受该报告的结论，决定继续喷洒除草剂。直至1971年1月，美军才结束了“牧场工行动”的最后一次飞行任务。至此，该行动已实施了10年，距离行动开始受到严重质疑也已经过去了4年时间。事实上，在战争最为激烈的1968年，美军使用的化学除草剂也达到了最大量。

虽然美国联邦法院法官杰克·温斯坦支持集体诉讼，但在2005年的这起以400万越南人的名义状告橙剂生产企业的诉讼中，他发现自己除了驳回诉讼请求外，别无选择。多数企业已与美国退伍军人在1984年达成了1.8亿美元的赔偿协议。法官在裁决中陈述道：承包商不能控制化学品的用途，不承担有关责任，其生产除草剂的初衷是清除植物，而非危害人类，因此各企业并无任何犯罪企图。美国军方所使用橙剂的浓度是这些企业规定的安全剂量的数倍。越南人也无法追究美国政府的责任，美国通过政府间合作也做了大量帮助越南消除农药残留和破坏的工作。橙剂的问题不在于将其作为除草剂生产和使用（虽然这一用途现在也已遭到禁止），而是它被用作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