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的任性：人类历史上最糟糕的决策》

沙皇尼古拉斯二世宠信拉斯普京

一位“神医”的非主流升迁

1902年—1916年12月16日午夜

责任人：俄罗斯沙皇尼古拉斯二世（尼古拉·亚历山德罗维奇·罗曼诺夫）（1868年—1918年7月17日）；沙皇皇后亚历山德拉（原黑森和莱茵大公国阿历克丝郡主）

后果：罗曼诺夫王朝的毁灭

原因：尼古拉斯和亚历山德拉竟然让一个疯疯癫癫的强奸犯做他们的医生和政治顾问

他的死亡来得太迟，事态已无可挽回。这个可怕的名字彻底成了灾难的象征。为了拯救自己的国家，终于有人大胆扫除了祸害，却没有料到……他们的反抗本是为了保全旧体制，事实上却给了它致命一击。

——玛利亚·帕夫洛娃公主

从前有个俄国佬，

身材魁梧模样好，眼神炽热似火烧，

普通人看见他吓得逃，

莫斯科的姑娘们却爱得不得了，

他谈论圣经，比神父还要声情并茂，

他驰骋情场，女人们都渴望他的调教，

啦啦，拉斯普京，

皇后的情人就是这个乡巴佬，

风声走漏，也毫不害臊，

啦啦，拉斯普京，

全国数他最风骚，

纵横情场屹立不倒。

——波尼·M乐队《拉斯普京》

歌唱历史人物的流行歌曲并不常见，更何况这首歌曲还如此准确地描述了史实。更不同寻常的是，莫斯科的一家博物馆最近还展出了此人的阴茎标本。不过，拉斯普京可不是一个普通人。很多人争论他对俄国朝堂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但是事后看来，更重要的是当时人们认为他有多大的影响力，以及因此导致的后果。不论如何，拉斯普京的离奇死亡和沙俄帝国的迅速衰落之戏剧性令人难以置信。

格里高利·叶菲莫维奇·拉斯普京（1869—1916）于1869年1月10日出生于西伯利亚的一个小村庄波克罗夫斯科耶，父母是普通农民。他在青年时代过得十分的放荡，并且加入了俄罗斯东正教中一个旁门左道的流派——斯科普斯派（又称阉割派），这个教派认为若一个人想见到上帝，便需要不断犯罪，然后悔改。

这样的教义甚合拉斯普京的心意，他竭尽所能成为教派内最杰出的“罪人”之一，当上了修士，并很快成为当地乃至全国声名鹊起的“圣徒”。他前往圣地朝圣之后，在1902年回到圣彼得堡，并被热情推荐给了沙俄帝国的高级神职人员。此时他变得更加能言善辩，并有治愈百病的神力。但他那放荡的性格并没有丝毫收敛。

因为他的恶名，东正教机构都不愿与他有任何交集。尽管他也在上流社会交了一些朋友（当然，都是女人），但是他很快就离开了，似乎将一去不复返。当时欧洲正处于战争的阴云之下，欧洲日渐动荡不安，最终发展成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大多数国家都忙于重整装备，防范冲突爆发。还有好几个国家，比如奥匈帝国和奥斯曼帝国，正深受内战分裂之扰，无力再应付外部战争。沙俄帝国也好不了多少。伊凡雷帝、彼得大帝与凯瑟琳大帝的继承者们傲慢自大，荒淫无度。

更要命的是，由于和欧洲公主频繁联姻，俄罗斯王室得了一种可怕的遗传疾病——血友病。1861年的解放农奴运动引发了一系列的民主改革。改革收效甚微，却大大激励了中产阶级和农民，同时削弱了皇室的势力。沙皇的权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沙皇的人格魅力，而尼古拉斯二世与亚历山德拉皇后夫妇明显不是统治者的合适人选。他们两人只顾你恩我爱，做事毫无条理，不爱交际，情愿与狗为伴，也不与人相处。当时有人评价他们非常适合做乡村土财主。

沙皇亚历山大三世身体一直很好，却在1894年因为肾炎突然去世，那年他刚刚50岁出头。这令他本人乃至整个皇室——特别是他的儿子，也就是皇位继承人尼古拉斯——始料不及。当时已满26岁的尼古拉斯自小被母亲溺爱，从未学过如何治理国家。而这些年来他唯一自主完成的事就是违抗父母的意愿娶了一位公主为妻。最终他的父母还是接受了这桩婚事，因为延续罗曼诺夫王朝的血脉至关重要，他们也不知道除了这位公主尼古拉斯还能不能找到老婆。在尼古拉斯的加冕礼上也出了乱子。尼古拉斯依照沙皇传统给群众分发礼物，当时万众聚集翘首以待，却有传闻说没有足够的啤酒分发给大家，引发人群骚乱，最终死了1000多人。

新的沙皇皇后是黑森和莱茵大公国的亚历山德拉（阿历克丝）郡主，是维多利亚女王最钟爱的外孙女，同时也是尼古拉斯的表亲。尽管英俄皇室联姻是件好事，但亚历山德拉忧郁的性格和她的德国血统对她的一生都极为不利，就如同一个世纪前的法国大革命时期，路易十六的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因为自己的奥地利血统而深受其害。夫妇俩十分恩爱，却疏远了臣民和其他王室成员。很快，尼古拉斯二世的母亲最为担心的事发生了，皇后连生四位公主，没有儿子做继承人。这也让朝廷上下着实担忧。1901年，他们的第四个女儿出生后，几近绝望的亚历山德拉开始向医学界外的人士求助。尼古拉斯二世的妹夫、亚历山大·米哈伊洛维奇大公说：“她开始向主寻求帮助……但她的祈祷却夹杂着某种臆想狂躁。”

1904年7月30日，亚历山德拉产下一子，即皇储阿列克谢，她的信仰随之变得更加坚定。然而，沙皇夫妇没高兴多久就发现，他们的儿子出现了血友病症状，这正遗传自维多利亚女王一脉。医生们断言没有治愈的希望，且男孩很可能夭折。皇后有一个闺中密友，安娜·维罗波娃。她是拉斯普京的忠实粉丝。她在遭遇一次严重的火车事故后得以痊愈，并将此归功于拉斯普京。她建议亚历山德拉秘密召拉斯普京进宫替阿列克谢看病。在当时，求助于圣医或巫医并不奇怪。尼古拉斯的父亲也曾派人去喀琅施塔寻找一个著名的圣医。尽管拉斯普京性格古怪，治病却立竿见影，小王子的病情很快缓解。但是因为拉斯普京四处宣扬他与沙皇夫妇的关系，风声传到了沙皇的耳朵里，拉斯普京就此被流放。但到1905年时，阿列克谢的血友病再次复发，病情险重。拉斯普京又被召回，此后便一直留在了圣彼得堡。

尼古拉斯把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儿子的病上，这种心境加上其无能的统治造成一系列非常严重的后果。相比其他军事强国，沙皇俄国的军事力量非常薄弱，这在一场毫无意义的对日战争中暴露无遗。

尼古拉斯早年出访日本时遇刺险些被害，因此痛恨日本。尽管名义上与英法两国结为盟友，尼古拉斯二世深受其妻影响，开始越来越偏向于德国皇帝与日耳曼王室。1905年1月，警察小题大做，残忍杀害了1000多名示威者。一年后，宪法颁布，沙皇不得不应对国家杜马发起的一场真正的改革运动。此时，拉斯普京在朝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尼古拉斯称他为“我们的朋友”。不断有流言蜚语说拉斯普京与皇后、公主和几乎所有宫廷贵妇都有过鱼水之欢。他常常在饮酒作乐后醉话连篇，话里话外全是这些风流韵事。除了保住自己的特权地位，他似乎没有任何明显的政治企图。但别人却不相信，特别是贵族们，认为拉斯普京妨碍了他们与沙皇的关系。尼古拉斯和亚历山德拉不但无视不断恶化的欧洲局势，对国内政局的混乱也熟视无睹，最终自食恶果。当战争爆发时，沙皇俄国的军队几乎毫无准备。带着拉斯普京的保佑，尼古拉斯任命他的堂兄尼古拉斯大公为军队的最高长官。获知俄军出师不利，拉斯普京致电前线，自请去为军队祈福，却只收到了一个简短的回复：“来吧！来了我就绞死你。”之后没多久，拉斯普京预言只有沙皇御驾亲征才能赢得战争，从而救国家于危难之中。尼古拉斯奔赴前线，将国政留给了亚历山德拉，实际上还有拉斯普京。随后主要的政府官员全部被免职，换上了拉斯普京的亲信。

最终，朝廷对拉斯普京忍无可忍。菲力克斯·尤苏波夫亲王、国家杜马议员弗拉基米尔·布鲁什科维奇，以及沙皇的表亲德米特利·帕瓦洛维奇·罗曼诺夫大公认为这个国家必须尽快摆脱这个“邪灵”的干扰。1916年12月，尤苏波夫邀请拉斯普京到他家做客，表面上是邀请他见见自己漂亮的妻子，实际上却伺机给他下了毒。他和他的同谋向拉斯普京连开数枪后，把他捆绑起来，包在毯子里扔进了涅瓦河。据说拉斯普京曾试图挣扎着游出冰凉的河水，但最终人们在三天后发现了他的尸体。愤怒的沙皇流放了谋杀者，没想到这却让他们幸运地逃过一劫，几个月后的革命让很多俄罗斯皇室成员丧了命。

拉斯普京曾预言他死后，沙皇及其皇室也将随之倒台。他颠覆性的故事向人们证明：一个农民也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对抗贵族。预言家和神秘学家断言自己的去世将招致灾难降临，这种事并不罕见。但失去拉斯普京这位心腹却确确实实摧毁了沙皇和皇后残存的信念，面对日薄西山的罗曼诺夫王朝，他们放弃了最后的挣扎。拉斯普京死后不到三个月，尼古拉斯就迅速退位，似乎充分证明了尼古拉斯对天赐神力的拉斯普京的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