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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长征原始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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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道

被释放前后

春日融融,我又在阳光下脱下外衣“打猎”。在我高度注意寻找虱子的时候,没想到萧克将军和警卫员由村里向这边走过来,他看着我,并来到我身边,我为自己染满血的手感到惭愧。

“近来好吗?”萧克问我。

“咳嗽有点减轻,但仍感到浑身没劲”,我回答。

接着他告诉我:“我们决定对两个外国人做不同的处理。你是瑞士公民,瑞士不是帝国主义国家,没有不平等地对待中国,没有租界,我们决定明天给你自由。”将军转向神父坐的地方,神父正竖着耳朵听将军说:“在那里,我们不会释放神父,他是德国人,而德国法西斯与帝国主义没有区别,希特勒像德国帝国主义者一样,帮助我们的敌人蒋介石统治中国。”

萧克将军和随从离开了。这惊人的消息,令人思绪万千,我请求卫兵允许我到神父身旁坐下。

战士们利用这一天时间来洗澡和洗衣服。早饭后,他们问我是否也喜欢洗洗衣服,并拿来一个大盆和一桶水。这太及时了,我好多天连脸都未洗过。

晚饭前,一个通讯员来对我说,“萧克将军晚上请你同他一起吃饭, 我建议你稍微收拾一下。”

我告诉他:“我没有可更换的衣服”。

通讯员说:“我们是共产党人,并不太拘礼节,到时间我来叫你”。说完后便走了。

黄昏时,我随他走到村中的街上,遇到了吴法官,他很友好地和我们走在一起。这时我们也发现其他的红军领导,穿过几个院子后,我们到了目的地。

我们被引见给将军,他正和几个人坐在客厅里,他朝我们礼貌地点了点头,吩咐带我们到房里。当在一张矮方桌那里等着开饭时,我们坐在小凳上围着火盆烤火。几个客人又到了,他们之中有张将军。

气氛轻松愉快,陶盆和筷子很平常,并在桌子上分发给我们。八人一桌,我和神父坐在角上,座席不固定,自由选择。但在场的一些人谢绝坐到桌前,其中一个是周老先生,他坐在桌子外边,当一些人问他问题时,他的回答一般是简单的“是”或“不是”。

这里没有按我所知道的中国传统式宴会习惯一道道上菜,他们仍采用普通的吃饭方法,等着全部菜都上桌,当然这不考虑是否正规。酒已摆上,但只给少数客人。

在这热烈的气氛中,萧克将军直率地问我和神父几个问题,他试图从神父那里了解一些诸如法国军队战术之类的情况,当神父说他没有受过军事训练时,将军有些不相信,他说至少神父曾在学校里受过训练,但神父仍坚持说没有。后来将军转问我:“瑞士是没有军队的,当然你不会接受军事训练”。这个解释对我则是误解了。谈话又转向天主教和基督教, 但这个题目没怎么深入就又转了。

晚饭快结束时,萧克将军又转过来对我说,“我们打算明天释放你”。另一个靠着我座位的姓王的(王震)红军领导,在萧克将军引人注目地宣布这消息后,平静地对我解释:“并不是指明天就释放,我们的意思是最近几天方便的时候。”

吃饭过程中,一些同志出来进去地忙,一些同志则站在窗外看,当看到我们坐在里面时,他们为有外国人出席而惊讶。

卫兵带我们回住地,我们向在座的人致意,感谢主人的款待,并请求允许离开,慢慢地走回“监狱”。我们由于这次招待而出了名,卫兵们对我们很尊重。

第二天,我们再次在月光下行军,天亮后在地主房中休息。神父和我住的房子很好,我们很快就睡着了。早上,吴法官的通信员很没礼貌地把我们晃醒了,请求我们用中文和英文写他的名字。“你就要被释放了”。他泄露消息给我们。

这后来的几天,卫兵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一次,一个同志和我一起解手时问:“那一个是不是因为鼻子太小,而不是帝国主义分子的?”这真是连长式见解的新发展。最有趣的他们对于基督教的理解,这是一个经常涉及的话题。当我问到他们为什么参军时,他们统称是因为“恶霸的压迫”。恶霸是红军对一般贵族的称谓,这些人为富不仁,农民都曾受过这些人的盘剥。不过现在报应来了,我们先前停留的那家主人被抓起来,红军拷问他把钱藏在什么地方,提问时军号响了,我们离开了此地,这太巧了。号响后,一些战士的挎包还挂在墙上,我和神父也一样,在没有窗户的黑屋里忙成一团。

卫兵变得很急躁,让我们马上出来,他推我俩以最快的速度去那边找马夫骑马。这时枪声传来,听起来很近。

离开公路,我们转入一条狭窄的山道,指挥员命令部队交替前进。部队以疯狂的速度前进。路上生满了草,没腿高的草很整齐。我们催马前进,并以最大能力向山上爬,然后又几乎收不住脚地飞跑下山,再冲上前面的山。

当我爬到山顶时,看到萧克将军正和一些战士在那里,他让卫兵将他们的机枪留下,他很专心地指挥防御,几乎没有看到我的经过。

吴法官宣布释放我的命令之后,萧克将军又派人告诉我。不久,有迹象表明红军正准备一顿饭,同时邀请神父、张将军、周老先生及两个中间人出席。

当一切准备就绪时,好消息就在饭桌上和吃饭同时宣布了。一切都准备得很完善,碗筷很好,还摆上了酒,但数量不会使在座的人超量。吴的妻子、萧克将军和我们坐在一起,但都没有喝酒。

宴席上始终都在交谈,但话题总围着宗教。萧克将军对我说:“我不理解你们外国的教育,为什么总让人相信上帝,实际上你也知道我们都是从猴子进化来的,我认为人的任何聪明才智都是靠实践而来。”

“关于这个题目的意义,科学家们没有疑问,”我回答,“并且这也是真理。对我自己来讲,则需要伟大的精神,因此我相信全能的造物主,超过相信低层次的实践进化”。张将军此时插话说:“他信奉上帝耶稣,相信被称为人类灵魂的再生,当灾难降临时,所有的好人将永生。共产主义和他们的设想差不多。”

姓王的红军领导(王震)仍坐在我旁边,他和颜悦色地对我说:“当你向报纸介绍时,你应该记住我们是朋友,你曾幸运地看到我们的所作所为,其中最重要的是怎样为了穷人,而不是像一些人诽谤的那样的普通土匪”。

吴法官补充说:“如果你能来信,我们将很高兴,希望能得到你的消息。”

这之后,萧克将军说:“我们不反对你作为一个外国人留在中国,如果你能不再对大众传播信奉上帝的话,我们甚至允许你办学校,但我想你最现实的出路是回家。”

紧跟着来的问题是关于我的路费。“你认为到昆明或得到你朋友们帮助前,需要多少钱?”吴法官问我。

“我不知现在是在哪里,也不清楚到省会多远?”我回答。

吴法官告诉我,“此地距前面县城(即今富民县城—译者注)只有15英里。而从县城到省会昆明最多走两三天”。

“我没有能力步行了,”我提醒吴,“我需要的钱不多,我想两天的路,一天两块银元的话,也得需要四块银元”。

吴法官叫来分管财务的同志,告诉他: “给这个外国人十块银元。”我没说四块足够了,这只是最保守的计算。我还需要买东西吃。不过四和十在吴法官的方言里很近似。

管钱的那个同志,为核实钱数,先伸出四个指头,然后握拳问:“是四还是十?”

张将军按他的理解说“当然是十”。我并未有想比需要的多要,但也不清楚这十块银元是否超出需要。那个同志数出钱交给了我。

吴法官拿那张释放证明交给我,另外给我几张宣传共产党人主张的传单,并说:“有空时你仔细看看。”我请求一张通行证,但他回答说:“没有这必要了,一会我们就要离开了,当然,这里也不再是红军的地区,当你到政府军那里时,它对你就没有用处了。”

到了街上,我发现中间人和卫兵还等着和我一道去吴法官所指定的那个房间。“天亮前不要出来,”卫兵再次警告我们,“再见,你不久将再过你以前的富日子了”。卫兵这样和我告别了。

选自《神灵之手》

发布时间:2016年10月21日 09:33 来源:中共党史出版社 编辑:王楠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