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版
1 1 1

《重读长征原始文本》

共产党员网 打印 纠错
微信扫一扫 ×
收听本文 00:00/00:00

【基本信息】

吴江 青霖 编

责任编辑:宋静雯

出版社:中共党史出版社

出版年月:2016年9月

【内容简介】

为什么要重读长征原始文本?

2015年,一本《重读抗战家书》感动中国。2016年,《重读长征原始文本》将继续感动中国。展现长征原始形态,重回长征真实现场,体念英雄真挚情感。

在80年前的长征途中,红军将士们曾留下大量记录长征的原始文本。这些文本反映了长征最原始的形态,展现了丰富生动的历史的细节和场景,抒发出英雄和平凡人真挚热烈的情感。时隔80年重读这些文本,还能让人仿佛回到长征现场,激情澎湃、扼腕沉思。

编者从流传下来的大量原始文本中,分门别类,精心拣选,设文电、日记、名篇、诗词、歌曲、图画、报道七块,有可读的文字,还有有声的歌曲,有形的图画,让各种文本立体生动地呈现在读者面前。每个文本前,还加入了精心编写的导读,简要介绍作品的历史背景、作者情况、后世影响等,便于读者阅读赏析。一个个原始生动的文本片段,串联起一部真实具象的长征史诗。

【目录】

为什么要重读长征原始文本

文电

遵义政治局扩大会议传达提纲/陈云

优待技术人员的指示

中共中央、中革军委告全体指战员书

前进!与红四方面军会合去!(节选)/秦邦宪

夺取松潘赤化川陕甘/张闻天

向北行动后应向洮河以东发展/王稼祥

红二、六军团关于是否渡金沙江与四方面军会合的请示电

日记

1934年

1935年

1936年

(日记作者:伍云甫、张子意、彭绍辉、陈伯钧、王恩茂、童小鹏、莫休)

名篇

清贫/方志敏

出发前/董必武

夜行军/李富春

老山界/陆定一

禁忌的一天/童小鹏

渡乌江/刘亚楼

我失联络/李月波

病员的话/彭加伦

从西昌坝子到安顺场/冯文彬

芦花运粮/舒同

松潘的西北/莫休

诗词

十六字令三首/毛泽东

无题/秦邦宪

忆秦娥·娄山关/毛泽东

小茅屋/曙霞

定决策/吕黎平

吾非石达开/聂荣臻

得讯我军已过泸定桥/李一氓

过草地/张爱萍

长征/林伯渠

突破天险腊子口/杨成武

阿坝即景/陈伯钧

清平乐·六盘山/毛泽东

天明始觉满身霜/谢觉哉

无题/廖承志

过乌江/陈靖

北渡金沙江/萧克

渔家傲·过岷山/李真

歌曲

凯旋歌/莫休

渡金沙江胜利歌/彭加伦

两大主力会合歌/陆定一

战斗鼓动曲/彭加伦

提高红军纪律歌/彭加伦

打骑兵歌/陆定一、李伯钊

到陕北去/彭加伦

长征歌/陆定一、贾拓夫

图画

黄镇漫画

廖承志漫画

各地宣传画

报道

随军西行见闻录(节选)/陈云

大渡河英雄/埃德加·斯诺

长征(节选)/艾格尼丝·史沫特莱

徐海东果为萧克第二乎?(节选)/范长江

神灵之手(节选)/R·A·勃沙特

【精彩书摘】

名篇

出发前

董必武

当我们感觉到主力红军有转移地区作战可能的时候,我就想到我是被派随军移动好呢还是被留在根据地里工作好呢的问题。

有一天何叔衡同志和我闲谈,那时我们同在一个机关工作。他问: “假使红军主力移动,你愿意留在这里,或是愿意从军去呢?”

我的答复是:“如有可能,我愿意从军去。”

“红军跑起路来飞快,你跑得么?”

“一天跑60里毫无问题,80里也勉强,跑100里怕有点困难:这是我进根据地来时所经验过了的。”

“我跑路要比你强一点,我准备了两只很结实的草鞋。你有点什么准备没有呢?”

“你跑路当然比我强,我只准备了一只新草鞋,脚上着的一只还有半新。”

我们这样谈话过后,没有好久,我就被调在总卫生部工作,随着红军主力出发去了;叔衡同志呢,仍然留在中央根据地。我们到了贵州,有人说:看见报纸上载有他已遇害的消息。这一年近60的共产党员,他不怕任何困难,任何牺牲,准备为共产主义的事业而奋斗到底,准备随时在党的号召之下无条件地去工作,这从上面我们的谈话及以后的经过,就可以看得出来。

在中央根据地,因叔衡、特立、觉哉、伯渠和我五个人年龄稍大,诸同志都呼我们为“五老”,出发时我与特立、觉哉、伯渠等,都随着红军移动,经历了千山万水,苦雨凄风,飞机轰炸过无数次,敌人抄袭过无数次, 苗山蛮荒的绝粮,草地雪山的露营,没有障碍住我们,我们都完全地随着大队红军到达了目的地,只有叔衡同志留在根据地,落到反革命的手中, 而成为他们的牺牲品。这是怎样的令人悲愤的事呵!叔衡同志的肉体被敌人毁灭了,他的精神不死,现在有几十万几百万的人踏着他的血迹前进而纪念着他。他个人死了,他在千万人的心坎上活着。那些杀害他的人,已被钉在永远羞辱的柱子上。

我在出发前,虽发生过随军去或留后方的问题,可是红军主力向什么地方移转呢?经过些什么地方呢?路有多远呢?这类的问题,没有发生过,也没有听见别人谈过。当时为什么不发生这些问题?

这因为红军是要北上抗日的,当时在北面和东面,敌人重重叠叠的筑满了乌龟壳,大部队通过较困难。西边的乌龟壳要稀落些,主力转移地位自然是由西向北前进,这是毫无疑问的。至于转移到什么地方,经过什么路线,走多少时候等问题,系军事上的秘密,不应猜测,而且有些问题要临时才能决定,如行军走哪条路,什么时候到达什么地方,有时定下了,还没有照着做,或做了一部分,忽因情况变了又有更改,这是在行军中经常遇到的,只要大的方向知道了,其余的也就可以不问。

我们向陕、甘前进,还是到川西后才决定的。假使在出发前,就知道要走二万五千里的程途,要经过13个月的时间,要通过无人迹无粮食的地区,如此等类,当时不知将作何感想,是不是同样的坚决想随军出发呢?这都不能悬揣。但在长途中遇到一切天然的人为的困难,不曾令我丝毫沮丧过,同着大家一齐克服过了。到瓦窑堡后,东征时还是跃跃欲试。这样看起来,即在出发前知道路很远,时间很久,险阻艰难很多的话,也未必能变更我随军的意念吧! 

选自《董必武选集》

日记

5月26日(童小鹏) 

到安顺场(50里)。

渴望要渡的大渡河已到跟前,因只一只船故渡不及,正在速架浮桥。

此河也是天险难过,宽幅仿若金沙江,但流水比以前任何江河要急,故渡船极难来往,但困难在红军面前是要克服的,先遣队来时,此地与对岸还有敌扼守,终被我强渡过去。

5月30日(莫休)

6时出发,初尚宽阔,15里山忽紧缩,路在山唇上,长约数百米,下视浪花飞溅,急漩如沸釜。左侧光滑的山,土松石碎,不可着足。对岸一村庄,很大,名冷碛。村沿散布着一些散兵壕,此处若敌人以少许兵力扼守,则我们无法过此,否则亦将受绝大的牺牲。又15里即至泸定桥。桥东西横跨大渡河上,较德昌桥略短,惟两旁各自两条铁索作扶手,行其上摆动较小。西桥头有一长街均饭铺小零卖商,县署及主要市场均在桥东。昨夜先头团抵此时,敌一旅人守此,将铁索桥上木板均拆去,并架机枪于桥东头,攻取极不易。后我某连以22人从铁索上爬行前进,后续人即携板铺桥,刚冲至桥头,敌人又在桥头纵火。将桥亭及街屋燃起,阻我前进。我爬上铁索上的22人,从火堆中冲出去,占领桥东岸。后续部队方铺板过桥,一面救火,一面与敌人巷战,终将敌人击溃。敌人在此匆忙中溃窜,遗弃辎重甚多,同时并留下大批奸细,到处放枪并纵火。因我过桥部队不多,忙于进击,警戒,搜索,又要东跑西奔救火,各方面应付不及,以致最繁胜街市中段,被烧去店铺十余间。敌人的狠毒竟至如此。

此地为川康唯一交通要道,四围均大山,林菁深密,悬崖绝壁,四时多积雪。少人家,只产少许玉蜀黍,粮食极困难。一切主要食用品,均仰给汉源、雅安。由四川输入西康的食粮及工业品,及西康输出四川的藏货,均须经此。故此地不仅川康军事要地,同时更是商业中枢。 

6月3日(童小鹏)

胡庄东15里之清溪县因有敌数团扼守,为迅速占领预定的地区—天全,故绕小道走甘竹山。该山高40里,在南麓路颇大,且沿途有人烟,森林也不密,及下山时则见遍山丛林,阴森森的连鸟声也听不到一鸣,路—简直不能说是路—是在树的空间中闯出的,故极小而难走,就是在树根上跨过,高高低低,弯弯转转,时而顺着悬壁而下,时而攀着籐棘而跃,时而横着急流而渡……总之,一切悬崖峭壁,荆棘篷笼莫不经过,的确是有生以来最难走的路,怪不得群众传说到了那里打枪打不准,既肚肌又寒冷,说冷就冷,这也可以表示该地之可怕了!

因为这样的怪难走,故总是走不动,等得人实在不耐烦,未下及半山天已黑,不能再前进。于是不得不就在途中餐风露宿了。适夜深时天下大雨,淋得同志们满身湿透,蹲坐至天亮,可谓相当艰苦了(80里)。

这里也叫大相山。

6月11日(童小鹏)

至宝兴县(50里)。此县很冷淡,还不如泸定桥。

四方面军已向我军走拢,闻已到懋功。我们拟也向其靠拢,以求得会合集结革命力量,这一行动即是执行这一任务。闻此地到懋功须经过很高的夹金山,且途中人烟稀少,给养很困难。今晚大家都预备干粮,准备给养不足之补充,我也带着几只包谷巴巴,实因无办法。

6月14日(童小鹏)

前几天就听得说,前面有经常积雪的夹金山,连日来都想一睹为快,好迅速超逾这难关。出发后40里就开始上了,由山脚至顶30里,但路陡处只十数里,可是因为地势特高空气稀薄,又加之这几天来吃包谷营养不足,故将及顶时,个个都手疲脚软,气喘头晕,每行几十步又要稍休息后始能继进。山上风大很冷,几乎欲发抖,故树木不殖,仅一些矮草生起也表出萎靡之概。至极顶见北面一片晳白,乃是去冬积雪,以手持木棍透入,直至将木棍完全淹住才抵地面,大约有三尺余深,于是即过“雪中行军”之境矣?此路前面曾有部队经过,因冷甚,故疾病掉队冻死者十余人,这确实是有生以来未有之境遇也,同志们均为之惊奇。

下山50里到达维(共120里)。一出坑口即见对河房宇崇立,俨如大城市之气概,其房屋全是洋房式的,楼窗俱全,平屋顶,其北端有一碉堡

十余层,高十数丈,和工业区域之工厂烟筒相似,进房子后始知此地系藏民住地,均崇信喇嘛教,高如烟筒者乃是喇嘛寺之碉楼。

四方面军与我军首先会合之先头部队尚在此,今日之见,已完全解决几月来的渴望。从此,中国苏维埃运动将更能有胜利把握了! 

6月15日晴明(伍云甫)

因前面石崖隘路,甚难通过,等至11时,一分队开始出发,其余部队尚未动。17时左右到达大硗碛,住小店内,该店一妇女哭诉前头部队经过,有不守纪律分子将其棉被扯破,锅拿走,我们向她解释。经政治部许可,代赔八个小板才满意。是日电话队李队长因杀马问题被扣,旋释放。(行程约50里)

6月16日(童小鹏)

到懋功城(50里)。晚与四方面军之一部开联欢会,每个人都兴高采烈的。

四方面军的同志对待我军非常之和蔼和敬慕,且军风纪、纪律等均表现比我军好,的确可学习!

6月17日 微雨、夜间雨(伍云甫) 

5时自新寨子经烧鸡窝越夹金山至达维宿营。夹金山地势甚高,山顶积雪,南面的已化。空气稀薄,行进时呼吸迫促。据土人云,至山顶时不可声张,否则起狂风,生命危险,此系迷信语。高山气压低,时起狂风,当然之理。又云在山顶附近不可睡,如睡即不醒,这或许是实,因山顶附近倒毙的确不少。是日下山后,很多人头痛,身体不适。土人言,下午4时后不可过山,否则危险,想非虚言(是日上山30里,下山50里)!是夜与四方面军开联欢会,我未参加。第一次过夹金山。

9月7日 时雨,时晴,时阴(陈伯钧) 

驻军中阿坝。

饭后,孙军长(孙玉清,1937年牺牲——编者注)由下阿坝来军部。廿五师亦由下阿坝开上阿坝。午间,同全体参谋人员见面,并准备成立一参谋训练班。

午后总政委纵队部也来此,当即随军长、政委去张总政治委员处,听这班同志谈一、四方面军纠纷,深为愤慨。他们的过火态度暴露无遗,我心中十分难过。

晚饭后,奉命回部起草在此休息整理的工作计划。草毕,即写一信给总政委,要求当面谈话,发表我对一、四方面军会合后的一切纠纷问题的意见。当即得总政委许可,明日上午见面。

是夜静思,痛澈肺腑,以致暗泣。有生以来,伤心事,莫过于斯。

9月8日 时雨,时晴,时阴(陈伯钧)

驻军中阿坝。

上午,去张总政委处谈话,说到痛切处,十分激愤!人生至此,其何以堪?

我深感部分同志观点之不正确,立场之不对头,无中生有,言之过度,互相猜忌,隔膜日深!既不坦白承认错误,又不以快刀斩乱麻手段,迅速解决各种纠纷,假敌人以间隙,置自身于危局!血性男儿、忠勇同志,闻听之下,能不为之痛心疾首?所以,最后我要求总政委采取有效手段立即解决这些问题,以挽转危机,匡扶革命。后得总政委答复,其中尚有很多隐情,中央政治局亦有很多争论未彻底解决,总部机关亦不一致,若要彻底解决问题,必须自上而下的予以纠正。但现在相隔太远,不能及时办到。我当即提出,党内斗争是党内斗争,行政系统是行政系统,应该分开,党中央的事,红军中党员当可提出意见,但在未解决前,决不容许随便乱闹,破坏红军,分离团结!行政组织上仍须按照红军组织系统,执行权力,下级对上级亦须逐级绝对服从,这样才有利于解决问题,也才是党内斗争的正当办法。不然,纠纷日深,团结日乖,对革命损失很大!当时得到总政委部分圆满的答复。

午后,廿五师团以上干部来此开预备会,准备明日参加总部营以上干部会。

同时得八十一团报告,打番骑受损失很大。

今日,一连发生数起抢东西打人事件,真是混乱到极点。

9月9日 上午阴,下午睛(陈伯钧) 

驻军中阿坝。

上午,廿五师营以上干部开会,我未参加。午饭后,他们继续开会。我抽空去总司令、总政委处,但未找到他们,只好与伯承同志详谈一切问题。

晚间归来,决写一信给总司令、总政委,请求调工作,以避免嫌疑。

9月10日晨雾,继晴(陈伯钧)

驻军中阿坝。

七十三团奉命今日出发,去安曲侦察地形道路,准备在大金川的行动。但因电台坏了,正在修理,停了半天,下午才出发。

上午,起草七天工作计划。

下午总司令来此,同孙军长谈话。话后,我即去政治部参加讨论筹集粮食问题。晚饭在军政治部吃。黄昏去总部,得知总部决定向北行动。

晚回军部,军长正集合团以上干部讨论工作,未讨论前,先将目前各种纠纷,党内斗争问题,给干部大大的宣扬了一番。因为同志均告我以镇静、冷静,详细观察事变之进展,又因我已痛苦思索了好久,终于使我想明白了,想通了!虽说许多不入耳之言,亦听之渺渺,不以为然了。

9月12日晴(陈伯钧)

驻军中阿坝。

今日集中各处书籍,订出教导队的两周训练计划。下午去总部,谈到目前党内斗争及纠纷问题。当即给张总政委写信一封,要求解决我的调动问题,得回信,约我当晚谈话。及晚,因总政委要参加总司令部的会议,不得空,只好等到第二天再谈。

9月13日晨霜,继阴(陈伯钧)

驻军中阿坝。

饭后去总部找总政委谈话,等了一上午,待他们将各种问题解决

后,快要午餐时,才谈到我的问题。最后决定再考虑一下,当晚答复我。

下午在总部闲话。晚又去总部请求解决我的问题,后王树声等同志向我提出很多问题对我进行斗争,如,此次中政局,一、三军北进问题, 五次“围剿”及突围问题,提拔工农干部问题,目前中央领导的改造问题等,当时我均有答复,不过,对重组中央问题,尚须思考,不能随便。最后总政委意见,决暂调我到总部休息,待斗争解决,我的态度表明后,再分配适当工作。

9月14日阴(陈伯钧)

驻军中阿坝(受辱之日)。

饭后与王副指挥、孙军长谈话,并将总政委对我工作之决定及处置意见告诉了他们,他们亦无他议。

午间,准备东西。午后,得孙军长及总部来信,调我至总部工作,但九军东西应还九军。当即将原九军之马两匹交下。继之如狼似虎的一些传令兵,汹汹然要这要那,并声言奉命不准我带一点东西,只许只身去总部。当面交涉无效。写信给孙军长,回答找不着人。最后竟动手强搬东西,强拉所有马匹,由五军带来的马匹亦被没收。我当时实在难处,只好愤然舍弃所有东西人员,去总部请示办法。黄昏前后,才由总部去信将一些东西人员要回,但望远镜被抢去,骡子也被换了!慨自参加革命以来,算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若说真正革命的同志,其何以出此?若说政见不同,需得斗争,亦断不能采取如此卑劣手段!老实说,共产党人是一切外力和压迫所不能屈服的!只有为无产阶级谋利益的唯一真理—马克思列宁主义才能使共产党人折服!

晚,去总政委处谈及此事,总政委满口应允准于追回,但因电话不通,遂此中止。

是晚宿总部。

9月15日时晴,时阴(陈伯钧)

驻军中阿坝。

因九军今天开动,晨起即派特务员去九军要骡子,结果骡子终被强拉去了,特务员还挨了打。于是马上去信报告总政委说明此事,并请指定时间与我谈话。下午得总政委信,说他无空,待有时间再来总部与我们面谈,至于骡子和望远镜问题,总政委已面令孙军长交还,若未交还,则由黄超同志负责解决。

9月17日阴,微雨(陈伯钧)

驻军中阿坝。

饭后,会同刘参谋长、李井泉、郭天民、潘同等同志,继续审查并填改金川流域交通路线图,时许始毕。继而写一信给总政委,说明马匹、望远镜并未归还。并请求趁空赶快谈话,以便工作。因为我军主力已南下攻取绥靖、丹巴,总部不日亦即行动,我的问题亦需立即解决才好。后得黄超同志转总政委电话,知道马暂由黄超同志负责找还;望远镜待令追还;谈话问题,有空时再约我。

下午无事,看小说。

报道

被释放前后

春日融融,我又在阳光下脱下外衣“打猎”。在我高度注意寻找虱子的时候,没想到萧克将军和警卫员由村里向这边走过来,他看着我,并来到我身边,我为自己染满血的手感到惭愧。

“近来好吗?”萧克问我。

“咳嗽有点减轻,但仍感到浑身没劲”,我回答。

接着他告诉我:“我们决定对两个外国人做不同的处理。你是瑞士公民,瑞士不是帝国主义国家,没有不平等地对待中国,没有租界,我们决定明天给你自由。”将军转向神父坐的地方,神父正竖着耳朵听将军说:“在那里,我们不会释放神父,他是德国人,而德国法西斯与帝国主义没有区别,希特勒像德国帝国主义者一样,帮助我们的敌人蒋介石统治中国。”

萧克将军和随从离开了。这惊人的消息,令人思绪万千,我请求卫兵允许我到神父身旁坐下。

战士们利用这一天时间来洗澡和洗衣服。早饭后,他们问我是否也喜欢洗洗衣服,并拿来一个大盆和一桶水。这太及时了,我好多天连脸都未洗过。

晚饭前,一个通讯员来对我说,“萧克将军晚上请你同他一起吃饭, 我建议你稍微收拾一下。”

我告诉他:“我没有可更换的衣服”。

通讯员说:“我们是共产党人,并不太拘礼节,到时间我来叫你”。说完后便走了。

黄昏时,我随他走到村中的街上,遇到了吴法官,他很友好地和我们走在一起。这时我们也发现其他的红军领导,穿过几个院子后,我们到了目的地。

我们被引见给将军,他正和几个人坐在客厅里,他朝我们礼貌地点了点头,吩咐带我们到房里。当在一张矮方桌那里等着开饭时,我们坐在小凳上围着火盆烤火。几个客人又到了,他们之中有张将军。

气氛轻松愉快,陶盆和筷子很平常,并在桌子上分发给我们。八人一桌,我和神父坐在角上,座席不固定,自由选择。但在场的一些人谢绝坐到桌前,其中一个是周老先生,他坐在桌子外边,当一些人问他问题时,他的回答一般是简单的“是”或“不是”。

这里没有按我所知道的中国传统式宴会习惯一道道上菜,他们仍采用普通的吃饭方法,等着全部菜都上桌,当然这不考虑是否正规。酒已摆上,但只给少数客人。

在这热烈的气氛中,萧克将军直率地问我和神父几个问题,他试图从神父那里了解一些诸如法国军队战术之类的情况,当神父说他没有受过军事训练时,将军有些不相信,他说至少神父曾在学校里受过训练,但神父仍坚持说没有。后来将军转问我:“瑞士是没有军队的,当然你不会接受军事训练”。这个解释对我则是误解了。谈话又转向天主教和基督教, 但这个题目没怎么深入就又转了。

晚饭快结束时,萧克将军又转过来对我说,“我们打算明天释放你”。另一个靠着我座位的姓王的(王震)红军领导,在萧克将军引人注目地宣布这消息后,平静地对我解释:“并不是指明天就释放,我们的意思是最近几天方便的时候。”

吃饭过程中,一些同志出来进去地忙,一些同志则站在窗外看,当看到我们坐在里面时,他们为有外国人出席而惊讶。

卫兵带我们回住地,我们向在座的人致意,感谢主人的款待,并请求允许离开,慢慢地走回“监狱”。我们由于这次招待而出了名,卫兵们对我们很尊重。

第二天,我们再次在月光下行军,天亮后在地主房中休息。神父和我住的房子很好,我们很快就睡着了。早上,吴法官的通信员很没礼貌地把我们晃醒了,请求我们用中文和英文写他的名字。“你就要被释放了”。他泄露消息给我们。

这后来的几天,卫兵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一次,一个同志和我一起解手时问:“那一个是不是因为鼻子太小,而不是帝国主义分子的?”这真是连长式见解的新发展。最有趣的他们对于基督教的理解,这是一个经常涉及的话题。当我问到他们为什么参军时,他们统称是因为“恶霸的压迫”。恶霸是红军对一般贵族的称谓,这些人为富不仁,农民都曾受过这些人的盘剥。不过现在报应来了,我们先前停留的那家主人被抓起来,红军拷问他把钱藏在什么地方,提问时军号响了,我们离开了此地,这太巧了。号响后,一些战士的挎包还挂在墙上,我和神父也一样,在没有窗户的黑屋里忙成一团。

卫兵变得很急躁,让我们马上出来,他推我俩以最快的速度去那边找马夫骑马。这时枪声传来,听起来很近。

离开公路,我们转入一条狭窄的山道,指挥员命令部队交替前进。部队以疯狂的速度前进。路上生满了草,没腿高的草很整齐。我们催马前进,并以最大能力向山上爬,然后又几乎收不住脚地飞跑下山,再冲上前面的山。

当我爬到山顶时,看到萧克将军正和一些战士在那里,他让卫兵将他们的机枪留下,他很专心地指挥防御,几乎没有看到我的经过。

吴法官宣布释放我的命令之后,萧克将军又派人告诉我。不久,有迹象表明红军正准备一顿饭,同时邀请神父、张将军、周老先生及两个中间人出席。

当一切准备就绪时,好消息就在饭桌上和吃饭同时宣布了。一切都准备得很完善,碗筷很好,还摆上了酒,但数量不会使在座的人超量。吴的妻子、萧克将军和我们坐在一起,但都没有喝酒。

宴席上始终都在交谈,但话题总围着宗教。萧克将军对我说:“我不理解你们外国的教育,为什么总让人相信上帝,实际上你也知道我们都是从猴子进化来的,我认为人的任何聪明才智都是靠实践而来。”

“关于这个题目的意义,科学家们没有疑问,”我回答,“并且这也是真理。对我自己来讲,则需要伟大的精神,因此我相信全能的造物主,超过相信低层次的实践进化”。张将军此时插话说:“他信奉上帝耶稣,相信被称为人类灵魂的再生,当灾难降临时,所有的好人将永生。共产主义和他们的设想差不多。”

姓王的红军领导(王震)仍坐在我旁边,他和颜悦色地对我说:“当你向报纸介绍时,你应该记住我们是朋友,你曾幸运地看到我们的所作所为,其中最重要的是怎样为了穷人,而不是像一些人诽谤的那样的普通土匪”。

吴法官补充说:“如果你能来信,我们将很高兴,希望能得到你的消息。”

这之后,萧克将军说:“我们不反对你作为一个外国人留在中国,如果你能不再对大众传播信奉上帝的话,我们甚至允许你办学校,但我想你最现实的出路是回家。”

紧跟着来的问题是关于我的路费。“你认为到昆明或得到你朋友们帮助前,需要多少钱?”吴法官问我。

“我不知现在是在哪里,也不清楚到省会多远?”我回答。

吴法官告诉我,“此地距前面县城(即今富民县城—译者注)只有15英里。而从县城到省会昆明最多走两三天”。

“我没有能力步行了,”我提醒吴,“我需要的钱不多,我想两天的路,一天两块银元的话,也得需要四块银元”。

吴法官叫来分管财务的同志,告诉他: “给这个外国人十块银元。”我没说四块足够了,这只是最保守的计算。我还需要买东西吃。不过四和十在吴法官的方言里很近似。

管钱的那个同志,为核实钱数,先伸出四个指头,然后握拳问:“是四还是十?”

张将军按他的理解说“当然是十”。我并未有想比需要的多要,但也不清楚这十块银元是否超出需要。那个同志数出钱交给了我。

吴法官拿那张释放证明交给我,另外给我几张宣传共产党人主张的传单,并说:“有空时你仔细看看。”我请求一张通行证,但他回答说:“没有这必要了,一会我们就要离开了,当然,这里也不再是红军的地区,当你到政府军那里时,它对你就没有用处了。”

到了街上,我发现中间人和卫兵还等着和我一道去吴法官所指定的那个房间。“天亮前不要出来,”卫兵再次警告我们,“再见,你不久将再过你以前的富日子了”。卫兵这样和我告别了。

选自《神灵之手》

发布时间:2016年10月21日 09:33 来源:中共党史出版社 编辑:王楠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