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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义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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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本书重要的第一章,我则献给了欧洲的三位具有代表性的女革命者:以康乃馨为象征的克拉拉·蔡特金;以苹果花为象征的茅德·冈;以玫瑰花为象征的罗莎·卢森堡。她们亦是女性解放运动中的佼佼者。

年少之时,常在各种场合读到这样的语录: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够彻底解放自己。那时没有一点理论涵养,立刻就将这一理念幻化成壮观图景:浩浩荡荡的工农兵战士,手拿冲锋枪,冲向亚非拉。当然这些战士中是少不了女兵的,短发,或梳短小辫,高撸袖口,肩挎钢枪,胳膊和男人一样粗,表情如《红灯记》中的苦大仇深的李铁梅。几十年以来的心路历程和人生阅历,使我有了切身体会,原来这解放的秩序对女性而言要做重大调整:原来女性只有先解放自己的意识,才有可能去解放全人类。

这是必须要梳理的一环,因为,没有这样的追根寻源,我们无法接通本土的地气,无法叙述我们土本上开放的革命之花。毕竟,是十月革命一声炮响,才给中国带来了马克思主义。对中国革命而言,她们是点燃星火的异国女神。

“当大街上只剩下最后一个革命者,这个革命者必定是女性。”这句出于共产国际女领导人卢森堡之口的关于革命与女性的格言,究竟出自何时何处何种境况之下,尽管多方寻探,此刻的我,依然不得而知。请问罗莎·卢森堡在天之灵:为什么大街上只有一个革命者之时,那个人必定就是女性呢!因为女性是具有母性的人类吗!因为女革命者保护革命,尤如保护自己的儿女,这里除了理想,情感,甚至还有本能吗!因为在女性的天性中,包含着天然的革命性吗!因为具备了柔韧的忠诚,因此便有了情爱般的追随——女革命者是会将革命做了她的爱人来毕生忠诚、为她而牺牲的吗!

自古以来,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女人是直接追随男人的,而近现代以来,有越来越多的女子,如我以下写到的那一群——有时候,您真的难以判断,她们是因为想要通过主义来追随她们所爱的男人;还是因为她们想要通过男人来追随她们所爱的主义;还是因为她们想要通过主义来爱自己解放自己;或者,她们已然越过了男性与女性,为了人类的解放,她们跨越了性别,直接与主义热烈拥抱,抵死相随!

自欧洲的红玫瑰罗莎·卢森堡诞生整整四年之后,遥远的东方,一朵旷世之菊傲然开放——中国第一位女革命家秋瑾横空出世,一群杰出的女性簇拥着她,如星拱新月,是黎明到来的黑夜前开放的鲜花。而陈修良在不算太遥远的未来将与秋瑾会合。秋瑾与陈修良之间的直接关系,是用生命建立起来的——以1907年7月中国第一位女革命家秋瑾的牺牲为节点——同月,芳魂归天的那年,陈修良诞生——浙东宁波城,一个十九岁的少妇生下一对女双胞胎,其中有一位,便是后来中国现代革命史上卓越的女共产党人、鄞州城大名鼎鼎的沙氏家族一员——沙文汉夫人陈修良(1907-1998)。

在中国革命史上,陈修良当得上是一位极其特殊的女性。早年参加新文化运动,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27年转入中国共产党。1930年毕业于苏联莫斯科中国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曾任中共汉口市委宣传部秘书,江苏省委妇委书记,中共中央华中局机关报《新华报》总编辑,中共南京市委书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历任中共上海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全国妇联华东区工作委员会副主任、全国妇联第二届执委、中共浙江省委宣传部代部长、上海社会科学院顾问。

将近一个世纪,她与她家族的革命经历,尤如一串珍珠中的链条,串起了浙江众多女性革命者的珍珠,构成了一条革命纵贯线,横生牵挂,托起多少革命之花,络绎不绝地开放在历史的革命大树之上,形成本书鲜花盛开的大格局。

33位革命女性中,最后一位,是以梅为象征的女地下工作潜伏者朱枫,她也是陈修良少年时代的闺蜜。这几年谍战戏的盛行,当年的地下工作者、包括女地下工作者的隐秘生平,越来越被后世的人们关注,而经过文学、文艺、电影、电视的人们加工的本来真实的人生,反而因经过演绎之后显得虚构化了。很多人以为这些人事,只发生在那小小的屏幕当中,诸不知生活永远大于我们对生活的认识,真实的故事远远超出我们想象。我们这部书中出现的女性中最后一位主义的献身者朱枫,正是这样一位伟大的传奇女性。

1949年10月1日,陈修良的丈夫沙文汉登上了天安门检阅台,听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的那登高一呼。而11月,沙文汉和陈修良这对革命夫妻,终于在南京玄武湖旁正式会师。有谁会想到,就在万众高呼,礼花升空的狂欢里,有一位越中女儿,陈修良当年的闺中密友,肩负信仰给她的使命,秘密潜行,别夫抛子,踏海万里,又一次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呢!以陈修良为纵线的“主义之花”,终于串列到最后一朵鲜花了,牡丹在这已是悬崖百丈冰的峭凌时节,将与怎么样的同类含泪含笑相逢呢?

2010年12月9日12点45分,正是隆冬季节,朱枫烈士得以在此季节英魂一缕归故园,潜伏者终于归来,恰如枝头寒梅,傲雪怒放。我遍数万千花朵,亦只有梅花,才能比拟朱枫,也只有梅花,堪与牡丹相匹。朱枫一生,当得起国色天香的如梅人生。

又是一年花朝节,西子湖畔,玉兰花开过了,茶花开过了,紫藤花开过了,桃花开过了,月季花开过了,而杜鹃花此刻正在孤山脚下的秋瑾墓前盛放。至此,全书33位浙江革命女儿的历历往事,全部叙述完毕。而伴随着我的季节,也从起笔时的上一个春天,来到了下一个春天了。

案前点上了一盏普洱茶,茶是从遥远的云南昆明寄来的,赠者为当年珍留下李敏烈士一缕青丝的王甸老人。

清明前夕,我曾捧着这罐珍贵的普洱茶,带上我平时珍藏的两只龙泉青瓷盏,由曾经专访过王甸老人的四明山小老乡黄溪鸿陪同,专程来到了宁波鄞州章水镇镇樟村中心李敏等烈士当年的就义之处、李敏烈士的新修墓前。鄞州区委宣传部长王海娟女士在那里等待着我们。

这座从1951年开始建造的鄞州四明山革命烈士陵园,几经整修扩建,纪念塔黑色底座,白色塔身,象征着光明冲破黑暗。陵园负责人告诉我们,塔身高44.12米,是纪念烈士们隆重入土的1944年12月。

我们一行人为李敏烈士举行了一个简单的清明茶祭,用的正是来自王甸老人的那罐普洱茶。也许,我们算是李敏烈士新修墓地最早的一批奠祭者了。大批的祭者将在第二天到达,届时,这里将举办一个隆重的清明纪念革命先烈的活动。

当我将两杯茶冲泡好,端放在烈士墓前时,我心里是有这样一个愿望的,这对当年的红色恋人,已经人天永隔近一个花甲了,如今,愿他们的心灵能够在一起,共品一杯和平之茶吧。

在烈士墓前拨通了王甸老家中的电话,接电话的是王老的女儿,她说父亲因为哮喘病,正在楼上休息,恐怕不能够接电话了,我们自然表示理解,正待请她转告我们这里的祭奠一事之时,王老竟然听到,主动接过了电话。当我们告诉他,此刻我们正在李敏烈士的陵墓前,用他赠送的茶叶祭奠先烈时,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啊……”

陵园负责人告诉我们,这些年来,每年清明之前,他们都会收到来自云南的王甸老人寄来的花圈款项,由于年老体弱,他无法再从那遥远的西南边陲赶来祭奠,只能委托陵园代为扫墓。陵园方面无比感动之余,也再三请王甸老不必再寄买花圈的钱,他们会帮助他了却年年清明的心事。王老却说这是万万不行的。我闻之亦为王老的深情感慨。中国人的传统,若进殿烧香,再穷,那支香钱还是得由发愿者自付的。在这方面,我们革命者的传统也和我们民族的传统完全一致。

告别烈士墓,将那两杯青瓷盛泡的普洱茶留在了墓前。渐行渐远,回头看,烈士墓嵌进了众多烈士碑墓之中,那两盏芳茶,竟然就成了青青的小小的一点。此时,我想起了我母亲和我的姨妈。六十年前,母亲身着月白旗袍,穿过百里坟场,投奔革命之际,我姨妈因为已有孩子无法共去,则扯下被单做成衬衣,支持家人投奔革命,又摘下金耳环献给农会,投身土改。当她们垂垂老矣之时,我常常无法想象她们年轻时的激情——或许那也是可以理解的,激情如果不经历感同身受,又怎是想象得来的呢。

行文至此,踱步南窗,墙下一支幽兰报讯:万紫千红的春天,已然迎来了万物茂盛的初夏!

2011-5-7

 

发布时间:2012年12月03日 14:59 来源:浙江出版联合集团 浙江摄影出版社 编辑:雍莉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