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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野战军》: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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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势如破竹

一九四七年七月

鲁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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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邓大军第一纵队自孙口、林楼横渡黄河,一刻未停,随即以每小时二十华里的强行军扑向百里外的国民党军队“黄河防线”的中心重镇——郓城。

七月流火,广阔的大平原上无遮无挡。路上的土被晒得滚烫,战士的脚板蹭过去,一步一串白烟,整个队伍像走在烧红的铁板上。无垠的田野上,一人高的高粱散乱地倒在地上,已经枯萎。成群的乌鸦在啄食未成熟的黍米。棉花、绿豆、红薯、瓜藤皆被连根拔起,没有生命的藤蔓死蛇般盘踞在褐色的土地上。大群的苍蝇呼地飞起,呼地落下,嗡嗡嘤嘤,吮吸着已经溃烂的生瓜……

战士们都是庄稼人的孩子,庄稼对于种田人意味着什么,他们幼年跟在爹娘身后拾麦穗的时候就明白了。眼前这一片干枯的失去生命的高粱、豆子、瓜藤使他们心疼。

一个老汉坐在砍倒了高粱的荒地里,呆滞的目光一直望着急速行走的队伍。忽然,他往地上一趴,又滚又爬,拦住了一匹栗色大马——马上是第一纵队司令员杨勇。杨勇连忙下马。“给俺报仇哇!”老汉痛哭流涕。杨勇扶起老汉。

老汉叫韩起义,他指着荒野说:“高粱长高了,眼看穗子晒红。曹福霖的队伍来了,下了命令,限期五天,把大路两边五里和县城周围十里以内的高粱拔尽,违者按军法治罪……”

这里是大平原,大路像蛛网一样稠密,大路和大路之间不超过一里。这等于说,要把所有的高粱全部拔光。他们的理由坦白而简单:高粱隐眼,共军来瞭望不见,国军撤时也不方便。而且拔的还不止高粱,连谷子、豆子、红薯、瓜藤都得拔,因为这些东西“跑时绊脚”。

命令下了三道。第一道说:如果不拔,一棵高粱罚一颗子弹。第二道命令说:一棵高粱罚一支枪。第三道命令说:三天不拔就枪毙。韩起义老汉的五弟是硬汉,他说:“拔也是死,不拔也是死,就是不拔!”他带头不拔,于是村里有二十八户没有拔。结果在第三天头上,一家拉出一个男人,绑在一起,活埋在他们的高粱地里……

韩起义老汉哭得死去活来,他指着远处一棵独立的枯干高粱:“那是俺们作的记号,俺五弟他们就埋在那儿……俺们天天烧香,盼着你们早点过来解放……盼着你们报仇……”

杨勇安慰了老汉,跃马扬鞭,奔驰而去。

一会儿,口令传下来:“加快速度,天黑前赶到郓城!”

去年,部队也是这个时候来鲁西南的。这儿的老百姓和太行山的老百姓一样,亲得很。火热的天,他们冒着炮火把西瓜一直送到战壕里,堆得吃不完。妇女们给伤员洗血衣、喂饭;伤势重不能进食的,她们就挤出自己的奶汁一匙一匙地喂。第一纵队第二团的张玉楼就是这样被救活的。这次行军路过那个村,他向连长请假,执意要去看看那位大嫂。连长给了他十分钟。十分钟后他哭着回来了,说大嫂被曹福霖的兵糟蹋了,跳了井……

队伍无声地在鲁西南大地上疾进。

杨勇的日本种大洋马四蹄生风,扬起漠漠黄尘。

三十五岁的杨勇是湖南浏阳人。对鲁西南,他有着第二故乡的感情。抗日战争一开始,他就率部来到这里开辟根据地,出没于水泊、平原之间,与鲁西南的山山水水、乡里乡亲结下了生死之情。解放战争初期,他又指挥部队解放了郓城。这次渡河南下,郓城是第一关。出发前刘伯承曾指示:“郓城打得好坏,关系重大,直接影响到整体战略的实施。你们一纵不能有半点含糊!”

今年三月中旬,晋冀鲁豫野战军第一、七纵队合并,杨勇担任了合并后的第一纵队司令员。三月下旬豫北作战,第一纵队承担了攻歼黄河铁桥守敌、炸毁黄河铁桥的任务。这是豫北战役的关键一环。结果守桥之敌火力猛烈,执行任务的第一旅无法接近桥头,没有完成炸桥任务。新一纵首战失利,上下的挫伤和震动都极大。虽然经过战斗检讨、整顿休息,但整个纵队是否真正恢复了元气,能否重振虎威,还要看郓城之战……

“宋江河!”策马赶到杨勇身边的第一纵队参谋长潘焱喊道。

杨勇举目远眺,视野里出现了一条黛色的曲线。

潘焱感慨道:“河两岸的垂杨柳全没了,青纱帐也被砍了,只剩下砍不断的河水!”

杨勇无语。黑黢黢一片城郭浮动在日光的辉圈里,幻化的浮光雾影使城郭神秘幽暗,像神话里十六世纪的古城堡。

郓城到了。

发布时间:2013年12月24日 10:27 来源:长征出版社 编辑:雍莉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