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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自由而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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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书

赤日炎炎,心浮气躁,来点素淡文字。今天说说两本茶书。

一本是潘向黎的《茶可道》。我读潘向黎,已逾十年。从《局部有时有完美》到《十年杯》,到《我爱小丸子》,无论她的散文还是小说,贯穿其中的那种磊落直白的气息,一点无脂粉味,素面而行的样子,一直都是我喜欢的。前阵子在春秋书店偶见她的新书《茶可道》,多年未见她出书,自是惊喜,急急买下。

这本书是《新民晚报》的专栏合集,本来心下有些忐忑,生怕是那种熟极流丽,已然技术化批量生产的索然文字。看了下,倒是平实有物,每篇都有结实的信息,有的是谈茶具、有的谈茶名、有的谈掌故、有的谈茶食。她是福建人,家乡是产茶地,又曾负笈日本,对茶道也略有所知,这些直接和间接的经验积累自然成了她取材灵便的资本。我认为潘向黎的好处是直爽,比如普洱,讨厌就是讨厌,也不婉转。不足是,有时对人事下结论比较草率,缺少沉着之气。比如认为周作人媚外,冒辟疆风雅,这些论调恕我不能苟同。

如果把文字比作舞蹈,那么潘向黎是芭蕾,而车前子则像民族舞。潘向黎让我吃惊的是她的足下功夫,每个话题都开得很清晰,落点小,但下笔绝不含糊。有一篇是写茶壶,不是中远镜头,而是直接逼近到细节处,她写的是壶嘴的曲与直!前者便于倾倒而后者利于藏香。后者的式微,恰恰说明现代人闲淡的茶心已不再。还有一篇是写茶粥,纠正了汪曾祺那种以茶汁煮粥为茶粥的概念。其实茶粥是中国古代把各种调味料混合茶叶煮制的一种“茶杂煮”。

还有茶色,她说得如历历在目,茶香也写得生动,简直是以鼻观物,文字见性情。她说古人坟地是个喝茶的好去处,对着那个土馒头,任是什么腥臊荣辱名利,也淡泊了。别人这么写,我会认定是矫情,但对她,我有信任度。饶是这么一篇篇地写,落笔还是浩浩汤汤,居然毫无灵感之穷尽,凑数之干涩。潘向黎一直说自己是个没有规划性的人,看来是真爱茶,才能坚持写上四年,因着贴合本性。

另外一本,是车前子的《茶饭思》——他对吃文的兴致,应该是在《好吃》那本书时,就给挥发了一些。写到《茶饭思》的时候,已经倦意十足,全凭一点余兴支撑,文字也懒得荡开了,篇幅短,文气也弱,带着倦容。就茶书而言,潘向黎更有力量感,信息更结实。车前子则比较飘逸、有诗情——云端和绿地,还真是我阅读涉足的重地。

《茶饭思》,顾名思义,就是茶、饭、思。我觉得这真是车前子生活的精妙写照。茶者:逸致、闲情,悬浮在日常泥泞之上的灵物;饭者:民生、生计;令我们深陷其中的柴米生活;思者:神游太虚、心猿意马,无所挂碍的灵性。车前子费尽心思调和三者的痕迹,努力将谋生与谋爱合二为一的用心,就在这本《茶饭思》之中。他爱茶如书,说绿茶是宋人小品,清新如洗;红茶是明清香艳小说,冶艳风流;乌茶是武侠小说,意气血气和胆气。

他写茶,却又不是写茶,他写的,是被茶味渗透的人事。茶中亦有世事起伏:种茶的茶农,因为市场原因,砍了好茶树;茶人说喝茶的心得,比如,绿茶里点一只橄榄,则茶气越清;茶也有亲戚,比如茶梅。茶梅味激越,伴一泡二泡的茶,只会冲煞了茶味;茶水中隐秘盛开的亲情:老车的爸爸,喜把上好茶叶叫上茶,老车同志说,其中大有古意啊。茶也有栖身处:绿荫香浓处,落花也清丽。那时茶亦喝得通透,秋思幽深,全在天地间游走……车前子写茶,滋味盈盈又隐隐。文思散置,全靠一股清明茶气般的文气贯穿。

看车前子怎么花心思摆弄茶渍,把玩的细腻手势,或是泼墨如水地去写茶香的诸多层次。想此人真是闲情啊!大把的时间浪掷在这种无关柴米的闲事上,咀嚼那些风雅片段好像桃源中人似地不染尘。可是,车前子本是诗人,半途变法开始写散文,又是南人北漂,居大不易。再看他一笔带过地写自己的老去,做稻梁谋的疲塌,不想再接稿的厌倦,就会想,这个人活得隐忍,他奢侈的闲情,其实是用“一粥一饭,当思珍惜”的节俭攒出来的。饭余还能有茶,容我安心,容我欢喜,足矣。俗是甜的,雅是苦的,他却是要在苦中嚼出甜意来。他文字中的仙气,何尝不是坐在低低的尘埃里,奋力举在掌心里的那朵花?

发布时间:2013年04月18日 10:20 来源:新星出版社 编辑:朱子艳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