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轻放》

艾米低头望着我双腿之间。“你发生意外了。”

我摇摆着走到电话旁。肖恩并没有接他的手机，于是我打给值班警员。“我是肖恩·奥基夫的太太，”我说，“我快生了。”值班警员说他可以派一辆救护车，但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所有的救护车都派出去应急汽车事故了。

“没关系，”我想起我生你姐姐时历经很长的分娩时间，“我也许还能撑一阵子。”

突然，一波强烈的阵痛袭来，痛得我蜷身向前，话筒掉出手心。我看见艾米注视着我，瞪大了眼睛。“我没事，”我撒谎，努力保持微笑，直到双颊发酸，“电话滑掉了。”我伸手捡起话筒，这次我打给派普，她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她一定可以救我。

“你现在不能生，”她说，虽然她再清楚不过了——她不只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妇产科医生，“你的剖腹产时间排在星期一。”

“我想，我肚里的孩子没收到你的留言。”我倒抽一口气，咬紧牙抵抗另一波阵痛。

她并没有说出我们两人心里都在想的事：我不能用自然生产的方式把你生出来。“肖恩在哪里？”

“我……不……知……噢，派普！”

“深呼吸。”派普立刻说。于是我开始呼气，呼呼吸吸，就像她之前教我的那样。“我会打电话给吉安娜，告诉她我们马上过去。”

吉安娜是戴尔索医生的名字，她是专攻母胎医学的产科医师，八个星期前在派普的要求之下，她才加入。“我们？”

“难道你打算自己开车吗？”

十五分钟后，我为了打发你姐姐不停的提问，只好把她安置在沙发上，打开《蓝色斑点狗》卡通节目。我坐在她身旁，穿着你爸爸的厚外套，这是我现在唯一穿得下的衣服。

我第一次去医院生孩子的时候，打包了一个袋子，站在门边等候。那时我拟了一套生产计划，还录了一盘可在产房里播的音乐。我知道分娩很痛，但得到的将会是无价的奖品：我等候了好几个月的孩子。我第一次去医院生孩子时，是那么兴奋。

这次，我的心情很平静。你在我体内会比生出来更安全。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打开，派普洪亮的声音以及她那件亮粉色的大衣占满整个空间。她的丈夫罗伯跟在后头，抱着手上正把玩着一颗雪球的埃玛。“《蓝色斑点狗》？”罗伯说，然后坐到你姐姐身边,“你知道吗？这是我最爱的节目，仅次于《杰瑞脱口秀》。”

他是来帮忙照顾艾米的。我压根儿没想到我去医院生你时要由谁来照顾她。

“现在开了几指了？”派普问。

我现在每隔七分钟阵痛一次。就在另一波阵痛像狂涛般袭来时，我紧抓着沙发的扶手，数到二十。我把注意力放在玻璃门上的裂缝。

冰霜的轨迹从裂缝的中心点呈旋涡状向外散开。它是美丽的，同时又是吓人的。

派普坐到我身旁，握住我的手。“夏洛特，一切都会没事的。”她承诺。因为我是傻子，所以我相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