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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西藏的天有多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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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羊粪火已持续燃了一个星期,全哨所已没有半根火柴。照此下去,即便哨所只燃一炉长明火,燃料也难以维持到来年雪化开山季节。兵们一个个愁眉不展,在这青黄不接的紧要关头,牦老兵却勇敢地站了起来,与它一同出发的是它的“闺蜜”小符。半月后,小符抱着两大捆书信、衣服回来,而牦老兵却永远地留在了牧泉河。明天就是它的葬礼,他们打算将它安顿在它来时的那座雪山下面。

话筒里,悲悲戚戚断断续续的声音,他全读懂了。只是头脑阵阵晕眩。他含着热泪,积压在脑海里的往事一幕幕地呈现在眼前:年年杜鹃花开的季节,兵们总会与牦老兵话别,而它却以自己固有的韧性投入紧张的工作,以示对兵们的体贴和爱。不必问阿妈,也不必问打柴的少年郎,单是哨所里堆积如山的油盐粮柴,就足以看到它越冰川、趟急流、穿丛林的坎坷历程。

记得他到哨所上任哨长那年,所谓的哨所,无非是用几根枯枝搭成的小窝棚。年复一年,是牦老兵从山下不倦地为他们搬运无数的建筑材料,它成了修建哨所的主力军。

那个夜晚,呼啦啦的大雪铺天盖地而下,风,嘶鸣得鬼哭狼嚎。牦老兵同兵们冒雪而行。从团部到达哨所,需要九天九夜的跋涉。牦老兵肩负的沉重铁皮被风刮到了几十米外。在雪山怀抱里,兵们靠着牦老兵那不断散发着热能的躯体在茫茫雪海里挣扎,踏着没膝的积雪一步一步向前移动……

还有一年,兵们的哨所被评为“金牌哨所”,牦老兵也戴上了光荣花。狂欢之时,牦老兵好像知晓自己得到了奖赏,它在他周围蹦蹦跳跳,好像对他讲了些什么。他久久盯着它,不太明白它的意思。它的闺蜜小符走来,轻轻抚摸它,它却发出“哞哞”叫声。小符用脸靠近它的脸,好像听懂了它的语言,点点头便对他说:“牦老兵要把军功章带回大山去。”结果,牦老兵欣然向兵们频频点头,前蹄来来回回地踏着原地,有一种羞涩的感觉。于是,大家拿来一幅红绸,为牦老兵系在脖子上,它立即欣喜若狂,向兵们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欢叫声。是呀,它也懂得自己获得荣誉呀!瞧,它迈着自豪的步子,向着它来时的雪山深处去了。

……

离开雪山的日子,作为牦老兵的领导,他觉得有愧于那个难忘的九月。因为牦老兵从此远离了战友,远离了哨所。可是,牦老兵那种精神却会深深地埋在雪山深处,像小河那清澈的激浪奔流不息地输进他的血脉!

他对小吴说,兄弟,别难过。你们要挺住,我很快就回来了!

他像风一样穿过梦醒的平原,徜徉在繁华的都市,跑过熙熙攘攘的人流,越过高低不平的栅栏,攀上了城市那座最高的楼群。他号啕大哭,像个孩子丢失了心爱的玩具,牦老兵……我的知心战友,从不打针吃药的硬汉呵,你怎么舍得离开我们……

他在高楼上旋转,可无论转向那个角度,牦老兵都在眼前晃动,他记起了风起的夜晚,牦老兵与狼搏斗的惨毒情景……他拼命地注视着他和他远在哨所的兵们,楼群在他眼里疯长,他喘着粗气怎么也上不到最高的那一层,只好躺在那儿,天空在他周围盘旋,大地托起他沉重的肢体,他时而微闭双眼,时而目光如炬地遥望来时的雪山……

遥望,或许不是一种过错,而是一种电闪雷鸣的穿越。

是呀,雪,总是那样洁白;山,在巍峨中隐藏的血滴染红了河流。

发布时间:2013年08月28日 15:46 来源:当代中国出版社 编辑:代影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