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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帮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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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届中国法制文学原创作品大赛获奖书系

 

【基本信息】

作者:葛辉

出版社:中国民主法制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2年6月1日

【内容简介】

江山市黑恶势力猖獗。以肥姐儿为老大的黑社会犯罪集团利用政界、警界多层保护伞的掩护,开设赌场,用“无烟工厂”攫取黑色资产,用绑架、敲诈、勒索、杀人等多种手段威胁恐吓、杀人越货,非法涉足房地产开发等多种领域,从中谋取巨额利润。

公安局长贺飞任职后,面对江山市错综复杂的社会矛盾,面对黑恶势力犯罪集团的严峻挑战,面对江山市公安队伍内部部分公安干警与黑恶集团的相互渗透,面对来自政界的黑恶势力集团保护伞的强大压力,面对局长任职没有通过的残酷现实,他用自己的智慧和顽强的毅力勇敢地挺立起来,与肥姐儿黑社会犯罪集团和各种势力展开了生死的较量。较量中,贺飞用苦肉计把自己的信服弟兄打入黑社会犯罪集团内部,秘密掌握了黑社会犯罪集团的全部犯罪证据,又利用王建超、冯路明、陈成功、凌云等各色警界人物从不同角度对肥姐儿黑社会犯罪集团发动凌厉的攻势,最终,正义战胜了邪恶,以肥姐儿黑社会犯罪集团被成功打掉,身居高位的黑恶势力的保护伞现出了原形。

斗争中,敌中有我、我中有敌,不仅肥姐儿没有识破警方的卧底,而且贺飞本人对警察队伍里谁是内鬼也感到扑朔迷离难以把握……

【作者简介】

葛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法学会法制文学研究会理事、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齐齐哈尔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从事文学创作多年,著有报告文学集《锋芒》、《天网》,长篇侦破悬疑小说《断罪》、《是非功过》等数百万字作品。

【编辑推荐】

一个富有正义感的公安局长,一个利用无烟工厂疯狂攫取黑金的女魔。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就此展开。

 

【目录】

第一章  准局长的暗访

第二章  袭警

第三章  举报

第四章  部署

第五章  急救

第六章  失败的行动

第七章  引火烧身

第八章  绑架

第九章  谁是内鬼

第十章  拿下

第十一章  谎言

第十二章  又一次失败

第十三章  思念

第十四章  肥姐儿的爱情

第十五章  出轨

第十六章  用人不疑

第十七章  接访

第十八章  遭遇爱情

第十九章  鸿门宴

第二十章  拒贿

第二十一章  惊诧

第二十二章  刑警的耻辱

第二十三章  野蛮拆迁

第二十四章  若兰

第二十五章  暗战

第二十六章  孤独

第二十七章  肉体交易

第二十八章  转变

第二十九章  沽名钓誉

第三十章  请战

第三十一章  深入虎穴

第三十二章  警察生活

第三十三章  意外发现

第三十四章  真相

第三十五章  肥姐儿的恩德

第三十六章  决定性突破

第三十七章  犯罪升级

第三十八章  丢卒保车

第三十九章  投案

第四十章  风平浪静

第四十一章  失约

第四十二章  震动

第一章  准局长的暗访

1

天是蓝蓝的天,水是碧绿的水,天上的云彩面庞含着笑意,自由自在地在天际间散步。街上的商埠比肩接踵,车辆纵横穿梭,人们有说有笑。

贺飞在宽阔的大街的人行道上随意地走,没有目标也没有方向。香格里拉、天上人间、融福康年、富豪大厦,高楼林立、鳞次栉比、虎视眈眈。这座城市有这么多高层的建筑,让本来宽敞的街道变得狭窄拥挤,有的地方甚至还有些阴暗。
贺飞发现两幢高楼狭窄的楼区间有一个穿着深黄色马甲的清洁工,他一手拿着一个塑料制的清洁袋,一手拿着一把小扫帚在楼区间的路面上清扫垃圾。贺飞走过去,发现这个清洁工应该有50岁的样子。见贺飞过来,清洁工停下手里的活主动问:“打听道吗,小伙子?”

“不打听道,想问问江山市有啥好玩的地方没有?”贺飞说。

听贺飞这么一说,清洁工上下打量一下贺飞说:“看你小子仪表堂堂的,不像坏人啊!”

贺飞乐了。

“哈哈,好坏有啥标准吗?”贺飞说。

“哈哈,没啥标准,谁家坏人脸上也不是贴着标签的。”清洁工也笑了说,“你要找啥好玩的地方,高档的还是低档的?”

“高档的怎么说,低档的怎么讲?”贺飞故意好奇地问。

“高档的你看看那里,天上人间,要啥样的有啥样的,还没人管。”清洁工指了指不远处的天上人间说,“至于低档的吗,火车站前面一个胡同里,一溜儿的平房里几十块钱就能解决问题。”清洁工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贺飞。

贺飞笑了说:“你看我像高档的还是低档的?”

清洁工也笑了说:“我看您哪个档次都够不上,哈哈。”

“那我就去高档次的。”贺飞调侃说。

他真的向天上人间走去。

清洁工在背后嘟囔:“这年头,看着人模狗样的,骨子里其实都一个味儿!”

 

2

天上人间,江山市消费档次最高的地方。

贺飞使劲儿仰起头努力向上面看,这个被宝石蓝色玻璃包裹着的摩天大楼虎视眈眈地直插云端。低下头,贺飞感觉到后颈部有些酸疼,这酸疼的感觉不时地提醒着贺飞,这个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庞然大物。

五星级酒店,这个城市数一数二的大型娱乐总会,让这个叫“天上人间”的地方变成了这座城市的名片。贺飞不愿意相信,这个地方会是这个城市藏污纳垢的最为集中的地方。

贺飞的服饰算不上品牌,一身休闲的服饰看起来舒适考究,特别是他那平整的板寸头型,还有独具魅力的眼神,让人不知不觉地感受到一种咄咄逼人的正气。贺飞迈着阔步悠然地走进这座摩天大楼一楼大厅的时候,保安们只是用目光打量了一下他的身形,就被贺飞的神采镇住了,他们甚至没敢正眼直视一下贺飞就放他进来了。

贺飞来到大厅左手边的电梯入口,乘上电梯直至大楼顶层的大型歌舞厅。走进歌舞厅的时候,映入贺飞眼帘的是金碧辉煌的穹顶,雕梁画栋的墙壁,熠熠生辉的挂帘,琳琅满目的吧台,精巧静谧的卡台,一切布置得都是那样的巧夺天工,相得益彰。贺飞感觉就像来到了玉皇大帝的天宫一般。

“先生,您好,请问就您一位客人吗?”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甜美得像吹过耳鼓的风。贺飞回头看看,是一个女服务生彬彬有礼地走过来,她右手抚胸,头部微低地站在贺飞的面前。

贺飞看了看这个女孩。1米7左右的身高,眉目清秀,体态端庄。特别是她的眼睛,即便是在迷蒙的灯光下,依然散发出迷人的光泽。女孩穿了件紧身红色带黑色小花的束身连衣裙,把女孩高挑的身段各个部位的曲线都凸显出来,很性感很迷人的样子。

感觉很好。贺飞想从这个女孩的口中了解一些情况,便给了这个女孩一个很善意的微笑。

“你好,小姐。”贺飞的微笑更加亲切友善,“就我一个人,随便坐坐即可。”贺飞继续含笑并礼貌性地朝女服务生点点头。

“好的,先生,那您先到吧台左面的卡台就坐,好吗?那里相对幽静一些,待会儿还可以看到吧台前面的艺术表演。”
女生也笑了,很灿烂的样子,或许是被眼前的这个绅士般的男人感染了。

“好的,谢谢!”贺飞继续自己的微笑。

女生在前面引领,贺飞跟在后面。径直走向吧台左面的一个卡台前。女生把身子后撤一步,让贺飞走到前面,然后礼貌地伸出右手,“先生请坐!”

声音越加甜美。甜美的如钢琴中缓慢流淌的《致爱丽丝》那样柔情蜜意。

贺飞坐到了卡台下面的沙发里,感觉到了这里的柔软舒适。他脱去外衣递给女生。女生接过来挂在了后面的挂钩上。然后优雅地转过身,拿出火机将桌边高脚杯中的小蜡烛点燃。荧荧的烛光在水杯中慢慢的摇曳,映红了贺飞的面颊,映衬了女生绰约的身姿,原来灰暗的卡台立即焕发了温馨的色彩。

 

“先生您要点什么吗?”直起腰来,小姐彬彬有礼地退到一旁,甜美地问道。

“一杯XO,加冰,加柠檬。一支雪茄,罗密欧的。一杯不加糖的咖啡。”贺飞不紧不慢地说道。

“先生真的很有品味,罗密欧是皇冠尺寸最好的一种雪茄,英国前首相丘吉尔的最爱,风味绝佳。”女生惊讶地抬起好看的媚眼,甜美的话语里有几分钦佩。

“小姐也懂雪茄,看来是遇到知音了。”贺飞笑着,特意抬眼看了看女生。

“先生见笑了,我只是在这里服务久了,知道了一些烟酒的品牌。”女生谦虚地笑笑说。

“看得出来,小姐不仅服务好,还是个很灵气的女孩啊。”贺飞称赞说。

“先生夸奖了,您稍等,我去给您取料。”说完,女生笑盈盈地向吧台走去。

贺飞的目光跟着女生看向吧台,他发现这个酒吧的吧台是典型的欧洲风格,欧罗巴风情彰显了酒吧的高贵典雅,超凡脱俗。吧台前面是一个大大的演出台,一个穿着束腰白纱裙的美女端坐在一架三角钢琴旁,美妙的琴声便如水一般的流淌开来。再看看周围,散落的吧台里面,多数是一男一女,时而伴着烛光对饮,时而柔情蜜意,时而耳鬓厮磨。夫妻、情侣、情人,这里男女的身份贺飞是难以揣摩的,也许还会是两个孤独寂寞的陌生男女的偶然碰撞。贺飞明白了,人们为什么到了这样的场所就容易迷失,豪华的宫殿,迷你的吧台,漂亮的女生,销魂的乐曲,麻醉的酒精,这一切都在消磨着人类本来就脆弱的意志。

这样的时候,这样的空间,这样的环境,贺飞很难把它和一些肮脏的色情交易场所联系在一起,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挖掘罪恶,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可是,现象和本质有的时候又是结合的如此默契,让你很难分清。

确切地说,此时此刻,贺飞还不是这个城市的公安局长。

就在两个小时前,贺飞接到了省委组织部的正式通知,经省委常委会研究同意,贺飞同志提任江山市公安局党委书记,代理局长。当然,在接到省委的正式通知之前,贺飞还接到了昔日的老领导,时任省委常委、江山市市委书记高正义透露的消息。高书记说:“此时我不能代表省委,只能代表我个人通知你一下,虽然违反了组织原则,但是我还要告诉你,让你来江山是我亲自向省委推荐的,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来江山,你必须服从组织安排,明天我代表省委同你谈话,后天到任。”

对这样的任命,贺飞还在云里雾里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压力。江山,对贺飞来说,是个既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熟悉的是,这个城市始终处在全省乃至全国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的经济发展速度快,GDP增长在全省领先,这几乎是人所共知的;陌生的是这个城市的社会状态,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用这样两句话形容是不是有些夸张了,贺飞并不是真正地了解,传说中的状态甚至比这两句话还经典,嫖风盛行,赌风更胜,贩毒吸毒成为了时尚,黑恶势力操纵着一些重要的行业领域,甚至垄断了城市的经济命脉……所有这些,难道这是真的吗?贺飞难以相信。如果真的是这样,自己即将到这样的城市任公安局长,贺飞十分清楚,摆在他面前的将会是怎样一种局面。

是刀山还是火海,是虎穴还是龙潭,贺飞都要亲自去尝试。在接到省委通知的一瞬间,确切地说是在接到高正义书记的电话后,贺飞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辜负省委的希望,不辜负高正义书记的重托,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闯龙潭下虎穴。于是,在贺飞还没有正式报到前,在组织上还没有正式谈话的时候,他就决定,以一个老百姓的身份,先深入江山市探访。

 

3

款款走来的女生阻住了贺飞的视线,也阻断了贺飞的思维。

“先生,您的酒。您的咖啡。雪茄。”女生右手端了一个托盘,半蹲下来用左手从盘子里渐次取下杯子。最后把盘子放在一张流动的玻璃台子上,站起身来把雪茄烟从盒子里取出来。

“先生,您现在就点上吗?”女生柔声的把雪茄递到贺飞面前。

贺飞右手接过雪茄,然后放到唇边,女生掏出火柴给贺飞点燃雪茄。然后垂立一边。

贺飞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吐出几缕烟圈,惬意随即弥漫全身。

“好舒服的烟!”贺飞眯起眼看向远处,然后又回味地吸气,烟圈似又回流入口,随即又被吹走,飘散在空气中,香味便随之弥散开来。

“先生,您吸烟的姿势动作真的很帅很绅士,我从没见过像您这样儒雅的男士。”女生看着贺飞吸烟的样子说,那声音甜得如蜜糖。同时,贺飞感觉到了女生的柔情。

“是吗,我没觉得怎么样啊,我已经习惯了,生意场上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吧。”贺飞故意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和语气说。

“您不像是做生意的。”女生突然说。

“我。”贺飞有些惊讶。

“不像是做生意的。”贺飞加重了语气。

“是的,您应该是一个很有学问的大学教授,或是一个大官。”女生的语气很是虔诚。

“小姐,这回你的眼力可是错了吧,你见过大学教授或是大官来这种场合的吗?”贺飞笑了起来,而且加重了语气。

“没见过,即使他们真的来了,也不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的,都像您一样说是做生意的。”女生有些认真地说。

“是吗,看来我也是隐瞒了身份的。”听了女生的话贺飞又笑了起来,心想,这孩子总在这样的场所当服务生,见过形形色色的食客男女、酒客男女的,什么类型的人她都能分析个八九不离十的,识人的本事甚至比我们侦查员都厉害呀!贺飞暗自佩服,但表面上还是应付自如。

“反正您不是凡人,是很了不起的人。”女生强调说。说话时还有很骄傲的表情,那表情似乎就是为贺飞积攒的。

“咱别谈这事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方便告诉我吗?”贺飞表情放松下来说。博得了女生的好感,贺飞准备进入自己的角色,开始调查了解一些情况了。

“我叫风百合,您就叫我百合吧。”女生笑着说。即使灯光朦胧,贺飞也能从女生说话的声音里感觉到一丝娇羞。

“百合,很好听很圣洁的名字,怪不得你出落得这般美丽,真的像一朵百合花。”贺飞有意识地称赞着。仿佛闻到了百合花散发的香气,沁入肺腑那样的清新。

“谢谢您,遇上您这么会说话这么高雅的客人真是我的荣幸,我简直太高兴了。”百合的笑容像花一样绽放了。

“百合,你看,他们那些人都是夫妻或是情侣吗?”贺飞把话题岔开,把目光看向他对面的那个吧台说。此时,对面的那个吧台里的一对男女正在交头接耳。两个人虽然彼此坐在卡台的对面,交谈的时候隔着桌子,可是他们谈话的时候彼此的额头都挨到了一起,鼻尖甚至交叉起来。

“先生,看来您不是这里的常客,要是常客的就知道,很少有夫妻来这里泡吧的,好多的都是情人,还有的就是在我们这里临时找的陪侍小姐。”百合的眼神只向那里瞄了一眼立即移开,随后压低声音对贺飞说。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这里也提供那方面服务?”贺飞假装好奇地问。

“先生,您的思想也太封闭太落后了,我们这里要什么有什么,只要您有钱,您怎么玩都行,包括,嗯,就是也包括男女那事。”百合说话时显然是有所顾忌,亦或是害羞地吞吐了一下,但是还是说了出来。

“我看这很文明的,男女那事在这里怎么办啊?”贺飞故意装作不解的样子问。

“里面有包房的,在这里谈好了,可以进去包房啊,那里面是VIP享受,把看好的女人带进去,潇洒完事后还可以通过VIP通道到另一个大厅打牌、游戏,很刺激的。”百合稍微有些激动,但是声音还是压得很低。

“原来这里还有这么好玩的地方啊!”贺飞故意感叹道。

“对你们男人来说的确是很好玩的。”百合有些激动得无法抑制,似乎忘记了最初相见时的那份娇羞腼腆。

“来这里玩的客人安全吗,他们不怕被警察抓去呀?”贺飞更加诧异地问道。

“没事的,来这玩的客人都很放松,都很放心,我们老板在江山市可厉害了,听说公安局的领导都让她摆平了,市里的领导也给她撑腰,后台可硬了。”说这话时,百合并没有避讳的意思。贺飞想,在百合这样一个普通的酒吧服务人员看来,这天上人间的老板就是天,是江山市说一不二的天,所以他们干任何违法犯罪的事都有恃无恐,为所欲为。

“百合,你们这老板是谁呀,这么厉害?”贺飞问。

百合其实是没有任何防备的,更不知道贺飞问这些事的真正目的。一切权当是贺飞的好奇,加之百合对贺飞有着可以毫不设防的好感。

“肥姐儿!这您都不知道啊!她可是江山市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大企业家,您说她开的买卖谁能不给她面子啊!”百合这次可是发自内心的惊讶。与贺飞说话时声带都有些发颤了。

肥姐儿,贺飞怎么能不知道?来江山市任职之前,肥姐儿的名字在贺飞的脑袋里几乎是灌满了的。

肥姐儿名叫龙熙凤,企业家,改革者,董事长,慈善家……亿万富婆,这一系列的头衔,哪一个头衔都是响当当的,硬邦邦的。这些充满着光环与诱惑的头衔集中到一个女人身上的时候,这个女人几乎可以续写当今武则天的神话了。有谁知道这些光环的背后,还充满着肮脏、充满着血腥呢?

江山市,自己要面对的就是这个女人;要对付这样一个女人,贺飞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

“百合,我是外地的,刚来到这儿做生意,人生地不熟的,还真没听说过肥姐儿这个人。”贺飞思索后解释说。

“认不认识也无所谓了,您记住,以后来这里玩会很安全的就是了,这是警察重点保护的地方,警察都保着呢,谁还敢来查啊!”百合又变得温柔起来。

她看了看贺飞,像突然发现了什么问题似的突然问道:“先生,陪您聊了这么半天,忘记问您了,您是不是也需要我给您介绍一个小妹妹,陪您聊聊天解解闷儿,聊好了也可以去VIP呀。”百合忽然变得嗲声嗲气的语调。

贺飞看了看百合,觉得这个女孩依然是很纯洁的那种,应该属于出淤泥而不染的那类,就真诚地对百合说:“百合,你看我像来找小妹妹的那类人吗,你也不是要做小妹妹的那类人,所以你就不用在我的身上费心思了,我只是出差在外闲来没事,想找个地儿喝点酒解解乏,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场所,进来才发现这其实很好,酒吧环境好,还遇到了你这么好的服务员,所以我今晚已经很高兴了。”

说完,贺飞优雅地端起高脚杯,把酒杯放到唇边,呷了一口接近于中性的XO,放在口中品味一下才咽了下去。辛辣中带有淡淡的苦涩。

“对不起,先生,给客人介绍妹妹是我们迎宾服务员的义务,介绍一个小妹妹要给我们提成的,所以请您不要介意。”百合说,眼神又恢复了与贺飞刚刚见面时那种温柔的样子,“其实,见到您这么绅士的男士的时候,我已经忘记了我的业务,本来应该客人落座以后就向客人推荐小妹妹的。”

百合很是不好意思地看向贺飞。

“好的,百合小姐,看来是我影响了你的生意,我可以给你一些小费。”

“先生,您别误会,我不会收您的小费的,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也是我心甘情愿的。”百合一脸的真诚。

“那好吧,百合小姐,谢谢你的服务,或许我们还会见面的,你先自行退下吧,我想自己静一下,闭目养养神。”贺飞一口干掉了这杯酒,然后端起咖啡。

“好的,先生,再见,我对您的印象极好!”百合又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转过身一个回眸后,百合婀娜地走了出去。

贺飞品尝着咖啡,看着百合的背影渐行渐远。

黑夜,吞没了贺飞的沉思。

 

4

如果说社会的阴暗面让贺飞感受到了江山的复杂,那么这里的公安队伍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贺飞随意地叫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是一个40岁左右的很健谈的男人。他说:“大哥,你是外地来的吧。”

“是啊,你咋知道呢?”贺飞说。

“我看出来了,您不停地向外面看,看啥都很新鲜的样儿。”司机说。

贺飞笑了说:“你眼力不差啊。”

司机说:“凑合吧,开出租时间长了,见的人多了,就注意观察了。”

当出租车路过一个交通岗地的时候,看到一个交警正在指挥和疏导交通,男人就发起了牢骚:“大哥,这江山市的交警都坏透气了,你别看他指挥时像点人样,可是勒卡时更像样,我们这些出租车司机都让他们收拾坏了。”

贺飞说:“交警至于那样吗,怎么收拾你们了?”

“咋收拾?招儿多着呢,违停、超速、超载、酒驾,处处找你别扭,处处让你交罚款,简直就是无孔不入。”司机说。

“你这就不对了,是不是对交警有偏见啊,你们违章了,交警处罚你们是对的,你们怎么还会有怨言呢?”贺飞说。

“大哥呀,要是真的违章我们也认了,现实情况是,我们这些出租车司机得隔三差五的就给管段的交警交租子,每月都得往他们兜里塞个三头五百的,否则他们就会找各种理由罚你款,收拾你,罚一次款就两千,你说哪多哪少,时间长了就形成规矩了,每月给交警三头五百的,还能省千八百的,划算啊。”司机说。

“至于这样吗?你说的是不是有些玄乎啊。”贺飞问。

“我要是撒半句谎就是王八蛋。”司机说,“这还是市区的交警,公路上的交警就更厉害了,过往的大小车辆没有不给交警塞钱的,那就叫雁过拔毛,懂不?”

“是吗,我相信你的话了,虽然有些夸张,但是我也知道有些交警执法确实不像话,交警是这样,派出所警察怎么样?”贺飞试探地问。

“派出所警察呀,一个味儿,你要是办个户口了,报个案了,那麻烦大去了,就像求爷爷告奶奶似的。”司机说,“不信,前面就有一个派出所,你进去看看好不好?”

说完,司机指了指前面路边的那个派出所。

“这个所是市里面较大的派出所,你看看咋样。”司机说。

“停车吧,我还真要看看。”贺飞让司机把车停下。

“大哥,你真要看啊。”司机有些惊讶说。

“真看。”贺飞把十元钱出租车费递给出租车司机,“不用找零了。”

“大哥,唠了这么半天,还不知道大哥是干啥的呢。”司机问。

“你看呢,我是干啥的。”。

“大官。”。

“不像伙夫吗?”贺飞笑了。

“像,大哥开玩笑呢,呵呵。”司机也笑了。

 

5

双山区是江山市委市政府所在地,是江山市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这里不仅仅是机关场所多,大型的宾馆、酒店、豪华的写字楼、别墅区更是林林总总,随处可见。双山路派出所坐落在江山市的繁华地带,管辖的户数接近三万户,常住人口近十万,流动人口每天都在数万人左右。派出所管辖的各种各样的娱乐场所、大小企事业单位、各类宾馆酒店数千家。

双山路派出所一楼的办证大厅宽敞而明亮。四个办证窗口依次排开,仿佛四只眼睛,洞察着外面前来办事的人们。

时近中午,前来办事的人们还在窗口前排队等候。这时,本来开放的四个窗口只剩下了两个,而这两个窗口里面分别坐着两个女民警,还有一个女民警站在另一个女民警的后面,看样子应该是邻近窗口的那个。一个女民警着装还算整齐,另一个女民警只穿了一个警察的衬衣,带警用标识的外衣翻卷着放在操作台上,站在女民警后面的民警也只穿了件警衬。三个民警都没有办公,手中都端着盒饭在用午餐。外面排队的群众就这样看着三个女民警津津有味地就餐吃饭。几分钟后,她们的饭总算吃完了。可是几个民警又闲聊起来,完全没有立即投入办公的意思。这时,外面队伍中一个老人说话了。

“姑娘啊,你看我这都等快一个小时了,大中午的,我们也又饿又累的了,你看能不能加快点进度,大娘这儿求你了。”老人说。

“怎么加快进度啊?你没看见这刚吃完饭吗,还不让人喘口气啊,这一天乱糟糟的啥人都来,真是烦死了,嫌我办的慢你就别来啊。”中间窗口穿警衬的女民警不耐烦地接话说。

“你倒是吃饭了,我们都没有吃饭呢,这一帮人等你一个人,你还好意思吃饭。”人群中立即有人七嘴八舌地打抱不平。

这时,穿着警服的那个女民警说话了:“大家耐心地等一下,我们马上开始办公,来,着急的到我这个窗口排队,我们一起给大家办。”女警说话时,脸上略微有一些温馨的笑。

话音落下后,有几个人便排到了这个女民警的窗口来了。这个女民警也开始受理办证业务。

此时,中间窗口的那个女民警依然没有打开窗口,嘴里还不停地嘟嘟囔囔。谁也没有注意,贺飞靠近了这个窗口,他伸手打开活动的玻璃窗,随后指了指民警后面墙壁上“公安民警24小时为您服务排忧解难”的标语,对里面的女民警说:“民警同志,你们说的24小时为老百姓服务就是这样的服务吗?”贺飞说话时目光如炬,眉毛轻轻地向上挑了一下。“24小时,那只是个口号而已,你能24小时不吃不喝地干活啊,你以为你是谁,你神仙啊。”女民警透过窗口看了看贺飞,随后不屑一顾地说。

“即便24小时服务做不到,那你们工作的时候也应该警容严整、着装整洁、坐姿端正吧。”贺飞继续说道。

“你谁呀你,吃饱了撑的,还管起我们的着装来了。”听了贺飞的话,女警怒目圆睁,有些愤怒了。

“即便着装不整,那么对待老百姓的服务态度也应该好些吧,别忘了老百姓可是你们的衣食父母啊。”贺飞步步紧逼,不卑不亢。

“谁是谁的衣食父母啊,你愿意管闲事你管管这些父母啊,你来给他们办证啊,让你每天来这里跟这些婆婆妈妈的人打交道,你能有这个耐心吗,你是不是狗拿耗子啊!”女警真的急眼了,本来不大的眼睛开始释放出怒火,一点女性的温情都没有。

“我就是个群众管管你们的事,提提意见,说说你们的服务态度不行吗,你们这还叫人民的警察吗?把你们的所长找来,我跟他说道说道。”贺飞的剑眉挑了上来,对女警的态度感到气愤。

“小刘,这个大哥提点意见也是正常的,我们快点办公吧,要不然这里的人越聚越多,影响多不好啊。”那个着装正在办证的女警劝阻着说。

这时,一直站在那个女警后面的女警也回到自己的窗口,开始为群众办证。

“提意见,提意见有什么用?三七嘎牙子话谁不会说,用找所长来吓唬我,所长来了能咋地,他能替我来坐班吗?”女警依然嘟囔着。

“这警察咋这个态度?”

“这样的警察真给公安局丢脸。”

“这女的咋这么横,以前来办事办证她态度就不好,是不是所长家亲戚?要不怎么这么冲啊。”

排队的人们在七嘴八舌地议论。

 

“什么人啊,大呼小叫的在这里影响派出所工作。”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循着声音望去,从二楼的楼梯上下来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男人不紧不慢地向楼下走来。刚到楼下,就听坐班民警喊他一声所长。众人猜想,这个人应该就是这个派出所的所长。

这个被称为所长的警察来到窗口前,直接奔贺飞而来。“刚才大声说话的是你吗?”所长质问。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是他,他说我们的服务态度不好,还说我们着装不整,警容不端。”女警似乎找到了救命的稻草。

所长看了看那个女警说,“本来就着装不整吗,还怕别人说。”随后所长又看了看贺飞,“有意见别跟我们小民警提,跟我这个所长说,这么大个男人怎么跟我们民警一般见识?”所长语气强硬。

“跟你说你能解决问题吗?你的窗口民警把饭都吃到了办证大厅里,你的窗口民警可以穿着便衣工作,你的窗口民警对待群众就是这样的态度,你看看这像什么样子?这样的工作态度你解决得了吗?”贺飞语气坚定,不卑不亢。

“你是什么人?敢管我们的事?”所长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在这块地皮子上,他还没遇到过一个敢这样对自己说话的人。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刚想发怒,忽然觉得这个人是如此的熟悉。怎么这么眼熟呢?所长思索了半天,总觉得这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他的怒火消了一半,但是口气依然强硬。

“不管是什么人,你们的事做不好,就是一个普通百姓也有权监督,我说说你们的事有什么不好吗?”贺飞并没有因为所长的强硬而软弱下来,而是换成了质问的口气。

“我们的事不需要你来监督,我看你是不是有点狗拿耗子的味道啊!”所长面红耳赤,头发根子都竖了起来。在这么多老百姓面前,贺飞的话让这位所长十分难堪,丢了面子,所长能不发火吗?

“狗拿耗子!这耗子我今天是拿定了!”贺飞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目光直逼所长。

“你到底是什么人?”所长避开这犀利的目光问。

“你真的想知道吗?告诉你,我是贺飞!”贺飞愤愤地扔下一句话,然后向派出所外面走去。

贺飞忘记了,自己还不是这个城市的公安局长,即使报出贺飞的名号,这个所长也不会知道的。

“你是贺……贺飞,贺飞是谁呀?”这个所长有些结巴地说。

半晌,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这时,贺飞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

第二章  袭警

1

福冈派出所位于尖山区的城乡结合部,是尖山区惟一的一个具有农村性质的派出所。尖山区是江山市的郊区,原来叫尖山县,后来为了扩大江山市的城市规模,把尖山县变为尖山区,纳入到江山市的市辖区。

福冈派出所所在的福冈镇是尖山区远离中心城区并相对独立的小镇。小镇因为远离城市中心,也远离了城市市井的浮躁与繁华,取而代之的是绿树掩映、田园交错、山水宁静的世外桃源式的乡间风貌。

夜幕降临时,整个福冈镇都嵌在了一片灰暗之中。在街上远远望去,福冈派出所二层小楼下的警用灯箱发出幽蓝色的光柱,不时地警示着邪恶在暗夜中滋生。

派出所值班室内,所长孙右清斜靠在椅子上看电视,外勤民警冯军凑过来,从口袋里抽出一支云烟。

“孙所,点着不?!”

“点着,你小子净惯着我抽烟。”

“新来的吗,不给老的上点态度,校点油,也真不滑溜儿啊!”

冯军把烟递到孙右清嘴上,然后拿出火机,打着儿火给孙右清点上烟。孙右清美美地吸了两口,随后吐出几缕烟圈儿。烟圈儿雾一样升腾弥漫着,遮蔽了孙右清的脸,还有他头顶上的警徽。他用手煽动了一下,烟圈儿慢慢地散去。这时他看清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冯军。他想,表面上看这小冯是个挺好的孩子,就是性子太耿直,用句通俗的话就是听不进去“盐精儿”,这性子在支队能受人欢迎吗,不被派到基层才怪呢。

“小冯,你坐下,咱俩聊会儿。”孙右清又吸了一口烟说。

冯军走过来坐在了孙右清对面的床沿上,自己也拿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然后看着所长孙右清。

“小冯啊,你来所里还习惯吗。”孙右清意味深长地说。

“不太习惯,以前总在机关呆着,这冷不丁儿的到派出所,还真啥都不适应,干活儿也找不着哪跟哪。”冯军说。

“所以说吗,遇到啥事你都别急,也别太较真儿,多问、多请示、多汇报对你们年轻人成长有好处啊!”孙右清语重心长。

“明白,孙所,我这长着记性呢。”冯军说,“从支队被‘下放’,我就知道自己啥毛病了,可是这脾气就是改不了,瞅谁都像嫖客,瞅谁都像赌徒,在治安待这几年,今个儿查这个宾馆,明个儿查那个旅店,后个儿又查度假村夜总会,都快成职业病了,这回来所里,可算放松了。”

“知道自己啥毛病就得板着点,特别是我们这小小的派出所,鸡毛蒜皮的事一大堆,说你说了算吧,你还真管点用,说你说了不算吧,你还真说了不算,有些事你看着就来气,认真想管的时候,分局插手了,市局说话了,你说说咱该咋管,只好忍着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嘛,反正有些事你就慢慢体会吧,学问多着呢。”孙右清吸了一口烟,浓浓的烟雾又升腾起来。

“是啊,孙所,我在支队时就听说咱派出所管区有人开赌场,是真的还是假的呀?”冯军探寻的口气问。

“假的呗,就是真的你我都惹不起啊,上面有大人物撑着,别说你我这样的小警察,就是咱分局长也不敢捅这个马蜂窝呀,所以呀,你要是遇上,你就得睁只眼闭只眼,懂不?”孙右清说。

冯军的问话,让孙右清明显地警觉起来。冯军在治安支队工作时,就是查赌查嫖的急先锋,敢抗上、敢顶牛是支队最出名的,因为这,他得罪了不少黑道白道的人,甚至包括他的上司,支队的领导。这样一个又臭又硬的钉子如今“下放”到自己身边,不改变一下他的性子,迟早会坏了自己的大事的。对这样的人一个是彻底地拉拢为自己所用,一个是彻底地抛弃。孙右清一口接一口地抽烟,内心已经想好了对策。

“孙所,我这想跟您请会儿假,有个亲戚家恰好在咱这片住,今个儿值班,暂时所里也没啥事,我想去亲戚家串个门儿,待会儿有事您再给我打手机。”趁孙右清思考的空当,冯军说。

“我就知道你小子给我点烟没好事,好吧,去吧,快去快回啊。”本来,孙右清想再给冯军上上课,没想到冯军请假出去,就只好答应了。

走出派出所,冯军立即关掉了手机。他不想在执行任务时被人打扰,特别是这个任务自己还没有摸清楚。

小镇的夜晚没有路灯,太阳落山后就已经是漆黑一片了。镇上偶有几个拿着手电筒的夜归的行人,像萤火虫般在暗夜里游动。

冯军骑着摩托车在黑夜中穿行,很快驶出镇子,开到了公路,几分钟后又驶向一条林间小路。接近皇家花园旅游度假村时,他把摩托车的大灯熄灭,摸索着潜行了一段距离。已经朦胧的看见度假村的轮廓的时候,冯军把摩托车开进路边的树丛里,熄火,停下。跳下摩托车,冯军徒步向皇家度假村方向游弋。

 

2

皇家度假村,夸张点说,建筑特色不逊色于北京的故宫。正楼三层,古色古香的建筑式样,金砖碧瓦,雕梁画栋。左右两侧各有一个耳楼,也是雕梁画栋式的建筑式样。这两栋楼与主楼建筑交相辉映,像一个猛醒睡狮的两只脚。冯军潜伏在楼外的由绿色藤条形成的栅栏后面,借助屋檐下条形的大红灯笼发出的暗红色的光线向院里观看,发现正门虽然是敞开着的,却没有任何人员进出的迹象。而左侧的角门虽然紧紧地关着,却有两个保安模样的人不时地在左右交叉逡巡。

一辆轿车从远处驶来,雪白的灯光在夜空中划出两道耀眼的光柱,光柱很快地沿小路驶进度假村的院子里。车子停稳后,车上下来的人还有驾车的司机一前一后朝角门走去,那两个穿保安服装的男人快速迎过来,一个在前面引路,一个打开角门,待两个人进去后,角门立即关死,恢复了原始的状态。过了十几分钟后,又一辆轿车驶进了度假村的院子里……

冯军在这里静静地观察了近半个钟头,就有七八辆轿车来到这里。轿车里的人清一色的从角门进入楼内,似乎对这里的路十分的熟悉。冯军想,这皇家花园旅游度假村夜间已经停止营业了,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些人鬼鬼祟祟地来这里干什么,难道真的像人们所说的,这里有一个全市最大的地下黑赌场,不对呀,如果这里有黑赌场,孙所难道会不知道吗,原来的片警会毫无察觉吗?!皇家度假村谁开的,冯军不知道,从来这里当片警开始,冯军开始对皇家度假村倍加关注了。白天,这里是城郊结合部最大的餐饮娱乐场所。那些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吃惯了大酒店里的海参鲍鱼,都想到这里尝尝具有乡土特色的农家菜品。而且这里还有野鸡、野兔、野猪狍子等城里人根本就吃不到的山珍,甚至还有大雁、天鹅等二级保护野生动物。食客们在这里呼吸着新鲜空气,享受着美味佳肴,仿佛过着神仙一样的生活。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冯军知道了这个度假村的总经理叫刘元化,平时不多言语,见到客人只会点头哈腰,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脸皮。冯军明白,这么大规模的这样一个大众的消费场所,如果有赌场存在,只靠这个外表迂讷的刘元化是支撑不起来的,这个刘元化的背后必然有更大的大得让自己无法想象的背景。冯军的倔脾气上来了,不管什么背景,冯军就是要趟一趟这潭子浑水,不管水中有鳄鱼、鲨鱼、食人鱼,他不怕这些东西把自己吞噬,因为他很仗义,他是警察,这年头哪有道上混的不怕警察的?

这回,冯军真的错了,还真遇到了不怕警察的主。

 

3

这已经是第三次夜晚潜伏在这里观察了。今夜,冯军决定就是冒险也必须探探这个角门里的奥秘。怎么办?两个保安寸步不离这个角门,而且有人从角门进去以后,保安立即将角门锁死,自己就是强行闯入都没有可能和办法。冒充赌徒尝试一把,进不去再想别的办法。冯军决定铤而走险了。他把藤条栅栏扒开一条缝,像泥鳅一样挤进院子里。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迅速走向过道,然后大摇大摆的直奔角门。接近角门的时候,保安立即赶了过来。

“什么人?”

“赌客。”

“赌客,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有一个保安恶狠狠地说。

灯光虽然朦胧,还是能够看出他的眼睛透出的绿光。这绿光像一把锐利的尖刀,更像一只饥饿了很久的狼突然遇到了食物。另一个保安也包抄过来,两个保安瞬间对冯军形成了包夹。

“俩兄弟息怒,方才进去的那位是我的大哥,他约我过来的。”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冯军异常镇静。

“哪有什么人进来了,识趣的赶快从这里消失,不然老子就不客气了。”身形高大一些的保安发出了低吼,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冯军的脑子闪电般思索着,看来出入这里的人都是常客,都是保安十分熟悉的常客,陌生人是不可能进入近在咫尺的这个角门的,必须施展一番功夫强行进入,冯军下定了决心。他一边思索,一边看向角门,他发现角门是用门闩插着的,打掉这两个保安他就可以进入这个角门。主意已定,冯军决定开始行动。

“方才明明有人从这里进去,我进去怎么就不行呢。”冯军试探着紧逼。

“小子你是不是不识抬举,究竟滚不滚开,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一个保安的忍耐似乎到了极限。

“我要是不滚呢?”冯军针锋相对。

“那就尝尝老子的拳头,兄弟,咱俩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高个子的保安向个子稍矮的保安招呼一声,随即挥拳向冯军面部砸来。

别看冯军个头中等,他曾经把在警校学的警体拳功夫与少林拳脚功夫结合到一起,形成了独创的冯氏警用擒敌拳。冯军迅疾闪开高个子袭来的拳脚。没打中冯军的高个子因为用力过猛闪了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冯军顺势在后面给了他一个扫堂腿,那家伙的左腿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已经重重地跌倒在地上。矮个的保安见高个子被打倒,不顾一切地扑向冯军,冯军摆出了格斗的姿势,保安左臂横挡,右拳带着风声忽忽地打向冯军的面门。冯军身子闪电般向右一晃,躲过保安袭来的重拳,左手顺势扣住了保安的右手腕,随之向前死死地一带,保安立即向前倒下,摔了个“狗抢食”。此时,大个子保安又爬了起来,趔趔趄趄地再次扑向冯军,与冯军格斗。一会儿,矮个子保安也爬起来,他用手擦了一下脸上的鲜血,又向冯军夹击。面对两个疯狂威猛的保安,冯军毫无畏惧,越打越勇。鹰击长空、鱼翔浅底。只见冯军闪转腾挪,左劈右挡,两个保安根本不是冯军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两个家伙已经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冯军心里清楚,绝对不能恋战。他顺势打开角门的门闩儿,随后打开门进入了室内。室内是一条狭小的走廊。走廊内灯光灰暗,隐蔽而朦胧。冯军掏出手枪,顺着走廊墙壁慢慢向前推进,不一会儿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这里是一个厚厚的蓝色铁皮包着的防盗门。冯军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确定里面是空的。于是他拿出万能钥匙,很快打开门锁。门被打开后冯军就发现这里是一条向下的阶梯,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一个地下室的通道。冯军沿着阶梯向下,走了十几个台阶,阶梯又拐向右侧。冯军沿着阶梯向右面刚转过弯来,就看见一番别有洞天的场面。金碧辉煌的大厅漫无边际,四个一米左右的红色石柱虎视眈眈地支撑着偌大的顶棚,中间一个巨型的轮盘赌机周围闪烁着耀眼的七彩光芒,像狮子张开的大口。周围众星捧月般点缀着一圈小型的赌机。一群人吆五喝六,张牙舞爪,那面容千奇百怪,大有群魔乱舞的意味。

正惊讶时,冯军感觉到有些异常,几个黑衣打扮的人像幽灵一样儿,从自己的前后左右分别包抄上来。冯军迅速从台阶上下来,刚下到大厅内的平地,就已经被黑衣人包围了。

“什么人,胆子够大的,竟敢私闯禁地?”黑衣人眼睛像刀子一样低声吼道。

“别跟他啰嗦了,先拿下他再说。”一个黑衣人说。

几个人不容分说,一拥而上。

冯军把枪别在腰里,准备腾出手来与这几个家伙搏斗一番。可是一动起手来,冯军就觉得这几个黑衣客不是善茬子了。他们个个身材魁梧,功夫深厚,身手敏捷,每个人都好似练过少林武功。但是冯军的身手也不是好惹的,几个回合下来,冯军打翻了两个家伙,自己也伤痕累累,这时,陆续地又围拢来几个穿着黑衣的打手,纷纷加入向冯军攻击的行列。
好虎架不住群狼,几个回合下来冯军就感觉到难以招架。

冯军决定亮出最后一张王牌。警察的牌子。他想,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时,哪有不怕警察的理儿,黑社会表面上也不能和警察过不去。想到这,冯军跳出圈外,随后大喝一声:“都别动,我是警察!”

“警察!”

几个黑衣人立即停止了动作。只是短短的几秒钟。

“他妈的敢冒充警察。给我接着打。”随着一个黑衣人的吼叫,几个人,已经是十几个人再一次向冯军扑过来。

 

砰!砰!砰!

冯军鸣枪示警。

枪声响起,大厅内赌徒们乱作一团,纷纷逃离和躲避。黑衣人并没有因为冯军的鸣枪而有半点退缩,他们一拥而上,把冯军夹在了中间,冯军被打倒了,枪支随即被人抢走。

“我是警察,你们敢袭警抢枪?!”冯军爬起来后怒目圆睁!

“警察怎么了,我见过的警察多了,把他拉出去扔到荒甸子喂狗!”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声音不紧不慢,不高不低,阴柔中透出一股冷冰冰的寒气,叫人不寒而栗。循着声音望去,一个女人,一个身穿豹纹V领及膝裙,性感张扬,一脸霸气的女人。别看这女人只有中等矮胖的身材,但是三围突出,风姿绰约,气质脱俗。特别是她那咄咄逼人的目光,阴森中透着刺骨的冰凉,让人不寒而栗。女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地向冯军这边走来,脚步是那样的轻缓,一步一步的,似乎是步步紧逼的架势。听见这声音,黑衣人迅速闪开,分列在女人左右。

女人站在了冯军面前。黑衣人也跟着站定在女人左右。

女人冷笑着,亦或是嘲笑着,目光逼视着冯军。

“哪儿的警察,老娘见过的警察多了,大大小小的,都得给老娘点面子,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儿,敢来砸老娘的场子!”女人怒不可遏。

“派出所的警察,怎么着?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我的管区开这么大的赌场,还敢袭击警察抢枪,真是胆大包天!”冯军昂着头,义正辞严地说道。

“肥姐儿,听说没?让你个小警察知道了又有何妨,别说你是派出所的警察,就是你们那个所长也得听我招呼,说你不知天高地厚还冤枉你吗!”女人的声调寒冷要结冰。

肥姐儿,这个名字用如雷贯耳来形容绝对不过分。是啊,当警察的哪有不知道肥姐儿的,当治安警察的冯军更不陌生了。这肥姐儿靠经营餐饮娱乐发家,其经营的餐饮娱乐场所遍布江山市的五县四区,如今已经涉足房地产领域,成为江山市地产界的精英,其名下资产过亿,身价数亿。不仅如此,肥姐儿还有一大串的任职头衔,江山市总商会副会长、皇朝地产集团董事长、皇家花园餐饮娱乐有限发展公司董事长。从警六年来,有了在市局治安支队工作六年的警察经历,冯军多少了解一些肥姐儿的发达史,在肥姐儿一大串的头衔背后,都是靠赌博积累的黑色资产。可是,尽管所有人都清楚,或者说整个江山市的人都明白,就是没有哪一个人能把肥姐儿搬倒,就是偶尔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把肥姐儿的场子砸了,肥姐儿往往是把别人推在前排挡一下,自己不是溜之大吉就是全身而退,没办法,你有证据吗?姐儿干的就是非法的生意,你又能怎么着?肥姐儿理直气壮!于是,肥姐儿是越来越发达,越来越猖獗,越来越稳固。

想到这,冯军明白了,这么大一个黑赌场,岂是那个窝窝囊囊的刘元化能够支撑起来的,这幕后的人物终于被自己逼出来了,原来就是这个肥姐儿,这个社会上人人畏惧、人人敬重、人人胆寒的肥姐儿。

 

冯军暗自为发现了这么大的一个赌场而高兴,也为肥姐儿的主动出现而高兴,但是他表面上还是不露声色。

冯军装作不知道也不认识肥姐儿的样子说道:“我不管你是肥姐儿还是什么姐的,在我这个地盘上开赌场,连我这个片警都不打声招呼,你也太不把警察当回事了吧!”

“你把自己估计的太高了吧,把你当回事,哼,连你们所长,你们局长我都没当回事,更何况你个新来的片警,放聪明点,今天这事如果你不说出去,咱一切好商量,如果……”肥姐儿说到这里,故意地停顿了一下,随后又加重语气说,“如果你不识抬举的话,那就是死路一条!”

肥姐儿说完,对着身边的一个人嘀咕了一句话,那人便退了下去。

冯军要激怒一下肥姐儿,看看这个女人究竟狠毒到什么程度,于是故意加重语气说:“既然你不把我当回事,那这件事我就管定了,我绝不放过你们,我治不了你们,我就报告省厅、市局,早晚有警察会收拾你们!”

“你小子真的不识抬举吗?”肥姐儿依然是那么的慢条斯理,“给你这个数把你的嘴堵上,行不?”

肥姐儿用右手比划了两个手指头。

“二十万。”

这时,方才那个下去的人又挤开人群回到肥姐儿身边,与出去时候不同的是,他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

“姐儿,钱到位了。”他凑近肥姐儿的耳边轻声说。

“二十万,买你这次的封口费,行不?”肥姐儿指着那人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子说。

“给他扔过去。”肥姐儿阴沉着脸命令道。

随着肥姐儿的声音,那人把手中黑色的塑料袋子瞬间投到了冯军的脚下。

看着黑色塑料袋子里方方正正的几捆子人民币,冯军的眼神有点瞬间发直,似乎表现出有些动心的样子,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肥姐儿,你错了,你以为用钱什么都可以买通吗?告诉你吧,这钱在我这不好使,要杀要剐你们随便,只要我不死,这赌场我就砸定了。”冯军斩钉截铁。

听了冯军的话,肥姐儿的脸色越来越白,一如她的白色的风衣,恐怖得能凝结出水来。

“给我往死里打,然后扔到郊外去喂狗!”女人的声音寒彻透骨。她恶狠狠地在冯军身上盯视了三秒钟,然后转身,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大厅深处走去。

那些黑衣人迅速如恶狼般向冯军扑来。

冯军拼尽全力,与一群人拼杀到一起。女人在大厅深处冷静观战。

 

4

福冈派出所值班室。

孙右清躺在值班床上,右手拿着一支烟,慢慢地吸着,左手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放在床头柜上,背靠着值班行李看着对面的电视。床边,协警员小丁端着水壶走过来,给孙右清放下的那个玻璃杯子添加开水。

电视画面上播放的是反映香港黑社会打斗的电影《撕票风云》,由香港著名男演员任达华主演。画面上,任达华扮演的男主角警队精英张博文正在与绑架的黑社会头目打斗,场面激烈,血腥,人质随时可能被撕票,情况万分危急……

孙右清看了一下电视画面上黑社会头目的狰狞面孔,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丁,小冯出去多长时间了?”孙右清突然问小丁。

“我不知道冯哥啥时候出去的。”小丁一头雾水。

孙右清看了看烟灰缸里的四支烟头,再看看墙对面的石英钟,这小子已经出去两个钟头了。不对劲儿啊,说是去亲戚家一会儿就回,去了俩小时咋没信儿呢,再说这小冯刚来派出所,总共值了七八回班,值班纪律一向很好,出去这么长时间也该回来了。

“小丁,你去看看小冯的摩托车在外面没有?”孙右清一边吩咐小丁,一边从床上下来,随后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拨了冯军的电话。

“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看着自己的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孙右清忽然明白了,冯军走之前问了管区开赌场的事,莫非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去捅那个马蜂窝了,孙右清越想越不对劲儿,他知道冯军的耿劲儿,也知道冯军早晚会发现赌场的事,可是没想到冯军……

“孙所,摩托车不在,冯哥骑走了。”小丁进来说。

小丁的话打断了孙右清的思路。

“什么,摩托车不在,小冯骑走了?”孙右清惊诧说。

“是的,应该是冯哥骑走了。”小丁说。

别出什么事啊,孙右清想。

孙右清面部表情僵硬,紫黑,他太了解赌场的黑暗了,更了解肥姐儿的脾气,冯军去了皇家度假村,那就是凶多吉少啊!

“小丁,你在值班室待会儿,我出去一下。”说完,孙右清走出值班室。他很快来到派出所外面。

漆黑的夜让天空的星辰格外的耀眼,让派出所的灯箱更加醒目。孙右清走到了一个相对黑暗的地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手机里传来了拨通的声音,但是没有人接听。孙右清再一次地拨了过去,还是没有人接听。孙右清又拨了这个号码……

 

5

此时,赌场大厅内打斗正酣。冯军只身一个人在与一群黑衣人搏斗,他渐渐感觉到体力不支,开始如雨点般的拳脚逐渐缓慢,变得只有招架之功。肥姐儿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冷冷地狞笑着,心里想:“看你一个小小的警察有能耐还是我肥姐儿有能耐?在我肥姐儿面前逞强就是打死你也不用我肥姐儿来偿命。”

“肥姐儿,您的电话!”这时一个小白脸把一部手机递给肥姐儿。

“谁来的电话,不接!”肥姐儿说。

“这个人已经拨过来两次了,这是第三次。”小白脸说。

肥姐儿看了看手机号码,立即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了。她接过手机,按动了接听键。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老娘这忙着呢!”听筒里传来肥姐儿气愤的声音。

“我是孙右清,我的人是不是在你那里?”孙右清问。

听说是孙右清,肥姐儿冷静下来。她故意假装不知道地说道:“孙所啊,你瞎说什么呀,我这里哪有什么你的人啊?!”

听筒里传来了打斗声。

“肥姐儿,你们正在殴打的就是我的人,请你马上制止这种行为,殴打执行公务的警察罪加一等。”孙右清语气强硬地说。

“这个人是你那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呀?你们派出所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是老娘在供应啊,真是喂不饱的白眼狼吗?吃着我的还来整我。”肥姐儿依然咄咄逼人地对着手机听筒叫唤。

“肥姐儿,这民警是新来的,有些事情我还没向他交待,有些个规矩他也不太懂,您看您手下留点情,千万别……那样你我都无法收场不是?”孙右清软中带硬。

听筒里打斗声依旧。

“好吧,既然是你的人,我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就给他留条活路了,其他的事你来摆平,行不?”肥姐儿似乎冷静下来。

“好吧,把人给我放了就行。”孙右清说。

“都给我住手!”肥姐儿大声断喝,她又转向听筒对孙右清说,“半个小时后去郊外取人吧,千万别说是我们干的,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在我这出现过。”

肥姐儿说完,挂断了电话。

孙右清面对着听筒的嘟嘟声发呆。

第三章 举报

1

天上人间,江山市最大的星级酒店藏污纳垢暗流涌动,贺飞窥见的是江山市社会环境的混乱和污浊的一面;派出所里,江山市最好的派出所民警对待群众的态度是冷冲横硬,贺飞体会到的是江山市的警察队伍不佳的形象。

面对这个城市,面对这个城市的公安队伍,贺飞真正感受到了形势的严峻。他倒背着双手,表情凝重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江山如此多娇》,这是贺飞最喜爱的一幅大型的国画。他把这幅画挂在了办公桌后面的墙壁上。这幅画高约3米,宽6米,是江城市一个画国画的朋友临摹悬挂在人民大会堂里的傅抱石先生的《江山如此多娇》的画作。画面中,一轮红日照耀祖国锦绣山河,近景是江南青绿山川、苍松翠石,远景是白雪皑皑的北国风光,中景是连接南北的原野,而长江和黄河贯穿整个画面。整幅画作境界恢弘,气魄雄健,淋漓酣畅,豪放洒脱,具有强烈的民族风格和时代感。左上角还有毛泽东同志亲笔题写的草书“江山如此多娇”。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贺飞总是站在这幅画前,目光凝重地看着画面上的意境,此时此刻,那恢宏的气势总能给贺飞无穷的力量。

省委常委、市委书记高正义同志代表组织与贺飞正式谈话后,第二天就带着贺飞来江山市报道了。也就是说,自己已经正式入主江山市公安局,虽然是党委书记、代理局长,但是自己的身份和角色已经正式转变,他现在已经是江山市数百万居民中的一员,是江山市上万名公安民警的一员了。

角色转换的如此之快,让贺飞始料未及;江山市以及这里公安队伍的复杂局面,更让贺飞这个异地空降干部一时半会儿理不出个头绪。尽管来任职之前他翻阅了大量江山市的资料,了解了大量的江山市的风土人情,熟悉了大量的江山市的经济社会发展状况,打听了大量的江山市的人和事件,可是那次明察暗访给他的直观印象是那样的深刻,让贺飞觉得此时此刻,他所在的这个地方,这座城市,依然是那么的陌生,依然是那么的难以熟悉,这里的工作依然是那么的难以驾驭。

改革开放30年来,江山市的经济发展速度很快,社会进步很大,这在全国城市中也算是中等发达水平,GDP的增长速度每年都是大幅度增长。

经济发展,也绝对不允许泥沙俱下!这是江山市市委书记高正义在全市改善经济发展环境大会上说的最为激动人心的一句话。贺飞清楚地记得,他来江山任职高书记同他谈话时,特别加重语气说的也是这句话。高书记还说:“贺飞同志,让你来江山市公安局挑这个大梁,我看中的就是你的那份硬骨气,敢于搭上身家性命与黑恶势力犯罪分子做斗争,这也正是江山市目前最需要的。”高书记说:“江山市的经济形势固然很好,但是社会环境总是不尽如人意,打砸抢者有之、卖淫嫖娼者有之、赌博吸毒者有之、甚至黑社会组织都有恃无恐地在社会上公开活动,他们不仅仅是在社会的某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活动,而是打着合法的幌子公开在社会上活动,有的甚至和我们党和政府示威,这些人和这些现象的存在,严重的扰乱了我们的社会环境,危害江山千万人民的人身和生命安全,我们是绝对不能允许这些黑恶丑恶现象在我们江山市继续发展蔓延下去了,换句话说,我们绝对不能用破坏未来的自然环境为代价,更不能用牺牲社会环境、人文环境为代价来发展我们的经济。”

高书记的话字字铿锵,声声激励,贺飞感觉到的不仅仅是鞭策鼓励,更重要的是压力。现在,当高书记的话再一次萦绕在耳际的时候,贺飞面部的表情有些异常的沉重。高书记希望,换句话说是高书记交给自己的任务,应该是江山市人民交给你的任务,你完成得怎样呢?!贺飞扪心自问。答案自然是明了的,那就是社会如何安定。

那天从高书记的办公室出来以后,贺飞就拨通了自己在公安大学读书时的导师柏文瀚教授的电话。每当自己遇到人生的重大转折亦或是挫折的时候,贺飞都要拨通导师的电话,向导师求教,请导师点拨。柏文瀚是公安大学著名的刑法学教授,博士生导师,贺飞当年是他的得意门生。

“柏老师,我是小贺。”贺飞在电话里说。

“小贺,又升官了吧!”电话那端柏文瀚亲切地说。

“是有一些变化,组织上让我到治安状况相对较差的江山市去工作。”贺飞说。

“小贺啊,那是组织上给你压担子了,任重道远啊。”柏文瀚说。

“是啊,导师,那里的公安队伍较乱,黑恶势力猖獗,要我到这样的一个地区来工作,我有点发怵啊。”贺飞说。

“怵什么,挺直腰板干,要记住,无私才能无畏,孔老夫子说过一句话,‘其身正,不令则行;其身不正,有令不行。’身正不怕影子斜啊,只有自身正,才能风清气正,邪不侵正啊;再就是民本思想,‘民贵君轻’啊,只要给老百姓办事,人民就会拥戴你,有了人民的支持,什么样的黑恶势力都会向你低头。”柏文瀚语重心长。

“导师,说实在话,用一己之力对付社会长时期形成的毒瘤,我是依然心有余悸的,底气不足啊。”贺飞说。

“我不是说了吗,你的后面不仅仅有党和政府,还有强大的人民的支持,这些就是你的底气,你就放手去干吧,老师支持你为人民做事。”柏文瀚说。

“好,听了导师这番话我就有信心了。”贺飞释然地笑了。

“小贺,向你推荐个人,我的关门弟子,你的公安大学的校友,身上具备你的一些特质,也是我最喜欢的弟子,他叫冯军,是个聪明机灵的小伙子,在你们江山市公安局工作,你要好好关照一下,必要的时候可以作为心腹派上大用场的。”柏文瀚说。

“谢谢导师的推荐,我会特别考察这个小校友的。”贺飞说,“祝导师身体健康,有时间我去北京看您。”

贺飞挂断了电话。

这个电话像一个充气筒,也让贺飞对前路充满了信心。贺飞再一次把目光聚集到“江山如此多娇”上来,他看见那圆圆的太阳正在祖国大地上冉冉升起,照亮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贺飞的眼前一片光明。

 

2

举报信如雪片一样,飘到贺飞这个新来的局长的办公桌上。

新到任的公安局长,社会上传说铁面无私的人物,人们总是把希望寄托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希望这样的人能为大家伸张正义,解决一些问题,所以就书写了大量的举报信,所以每个新官似乎都会面临举报信的困扰。

贺飞随意翻检着。举报信多数都是写给自己的,信封上都是“贺飞局长收”的字样,落款有的有地址,有的没有地址,多数都没有落款人的姓名。尽管字体有的歪歪扭扭,有的工工整整,写信者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这个叫贺飞的人亲自拆阅这些信件,最好能亲自处理这些信件。

贺飞随手用剪刀剪开一封,抽出里面的信纸打开。只有一张白纸,白纸上面就一行字迹:

“肥姐儿是江山市最大的黑社会,你敢管吗?!”

又是肥姐儿,贺飞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他想把思路调整到另一个状态中去,暂时放下肥姐儿这根弦,于是又用剪刀剪开了另一封信的信封,拿出信纸打开观看,这次这封信的文字很多,但是也没有超过一页信纸。贺飞浏览着:

“贺局长,听说您是十分正直的官,也是一个能给老百姓做主的官,所以我们就怀着一线希望给您写这封信,我们真的不希望这封信又像以前一样寄到你们公安局就没信了,我们信着你了,把我女儿被害死的案子破了吧,我女儿被害死已经五年零四个月了,她被害死时还不满18岁。我女儿叫李雪儿,因为她长得像雪花一样的水灵,我们就叫她白雪。要说我们白雪,要模样有模样,要腰条有腰条,像电影演员巩俐小时候那样,家里人都以这闺女为骄傲呢。那年,这孩子和我们村的其他女孩子一起去城里的天上人间当服务员,开始还挺好的,每月往家里寄钱,还有照片,我们家可高兴了,可是女儿去了不到一年,就被人害死了,据说女儿的尸体是在一个住宅小区楼下的装垃圾的铁箱子里面找到的,警察通知我们去辨认尸体的时候,我们还不敢相信那尸体就是我们的女儿,因为尸体已经腐烂了,后来你们公安局给做了什么检验,才确定了被害死的是我的女儿。据说,我们的女儿是被人活活掐死的,死的时候样子一定很惨,我们根本无法想象我们那活泼可爱的女儿真的就被人害死了。从知道女儿被害死的那天起,我们夫妻俩天天盼着警察能把案子破了,找出杀害我女儿的凶手,替我们普通老百姓报仇,可是直到现在,我女儿被害死的案子还是没有个眉目,我们始终认为我女儿是在天上人间打工时被害死的,而且和天上人间的男老板有关系,可是你们警察就是不破案,总跟我们说没有线索,我们也不知道啥叫线索,就知道那警察和害死我女儿的人肯定有关系,否则为什么不给我们破案。这些年我们两口子一直在奔波上访,四处写信,告状无门,甚至给双山公安分局的一个副局长下过跪,求他帮帮我们,可是那个副局长说,这年头没破的命案多得是,就你家这点破事还算回事,我们说人命关天了咋还不算事,就是天上人间那个男老板害死了我女儿,你们为啥不抓人,那个副局长说你们凭什么说是人家害死的,我们警察没有证据也不能乱抓人,我们看出来了,这个副局长就是在包庇和袒护,根本没给我们破案。这几年因为上访告状,村里人都说我们精神失常,你们公安局的人和信访办的人都说我们两口子是神经病,你们也不替我们想一想,如果是你们的女儿被人害死了,案子破不了,凶手抓不到,你们会怎么样?拿人心比自心,我们求求贺局长了,你可别把我们当成精神病人了,您一定要公道一些,把杀害我女儿的案子当成大事来办,查出杀害我女儿的那个凶手,其实就是那个天上人间的男老板,还我们一个公道,我们求求您了,百忙中给我们过问一下这个案子吧,我女儿在天之灵会感激您的。哪天您方便的时候我们会去找您。您要找我们问一下你们市局的信访处就知道了,我们就是那对老上访的神经病夫妻。这封信是我们找人代写的。

尖山县万沟村李大柱刘云玲”

看完这封信,贺飞的思绪就像打翻了的五味瓶,五味杂陈全都像喝醉了酒的人一样,想吐还吐不出来。女儿被害死,案子破不了,老百姓到处奔波告状无门,我们的警察竟然说这是“破事”,还说上访人是“神经病”。

法度何在,天理何在呀!

贺飞用拳头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警察不破案,不给老百姓做事,那不就等于草菅人命吗。当了多年的公安局领导,他很清楚自己队伍里的确有少数的害群之马。这个案子我一定要管到底。贺飞下定了决心。

贺飞表情凝重地又剪开了一封信,打开信封看信纸上的内容:

“天上人间有卖淫嫖娼赌博,你敢管吗,那里可是五星级酒店,老板背景很深,小心丢了你的乌纱帽啊!”

信没有落款,像是在举报,又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挑战,看看你这个新来的局长敢不敢拿这样的场所开刀。贺飞通过暗访已经知道,这个天上人间又是和肥姐儿有关,而那个被害死的少女,李大柱夫妇的女儿白雪也是在天上人间打工期间被害死的,而且李大柱、刘云玲夫妇都说白雪是天上人间的男老板害死的,天上人间实际上是肥姐儿经营的,男老板应该是肥姐儿的丈夫,难道白雪的遇害也和肥姐儿有关,这难道是一种巧合吗?

肥姐儿、肥姐儿……贺飞满脑子都是肥姐儿。

看来自己和肥姐儿必然要产生一些纠结了,有些甚至是鱼死网破的。

第四章  部署

1

贺飞决定采取一次超常规的行动投石问路,目标直指天上人间!

尽管部署这次行动还不合时宜,应该说,他现在的身份还是江山市公安局的党委书记、代理局长,不适合部署业务行动,但是贺飞还是决定把行动进行到底。

办公室里,贺飞操起电话机听筒。

“秘书科,凌云吗?马上通知姜局长、王局长、治安支队冯支队长到我办公室。”贺飞说。

“好的,贺局!”电话里传来一个女生甜美的声音。

放下听筒,贺飞的目光又落在了尖山区万沟村李大柱、刘云玲这对夫妻写来的上访信上。通过信件,他仿佛看到了两位饱经沧桑的父母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样子,仿佛看到了她们红肿的双眼。他提起笔来在信件上方批示道:

“请信访法制部门重点调查核实督办这起案件,结果当面向我汇报!贺飞!”

贺飞两个字是用狂草签的名,非常的个性和张扬。

批示完了,贺飞放下笔重又拿起电话。

“凌云吗?有份文件请你下发。”贺飞说。

走廊里传来皮鞋走路的声音,轻快而富有节奏。不一会儿,凌云穿着整齐的警装向贺飞办公室走来。走到门前,凌云轻轻敲响了贺飞办公室的门。

“进来。”

里面传来了贺飞的声音。

凌云仪态端庄,气质高雅,大方的站在贺飞身边。

“贺局,文件在哪?”凌云问。

贺飞拿起刚批示完的那份上访信递给凌云。

“让信访法制部门尽快办。”贺飞说话的时候看都没有看凌云一眼。

“好的。”凌云接过文件,定定地看了看贺飞,想继续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去吧!”贺飞说。他在收拾桌上的举报信件。

凌云继续站在那里看着贺飞,她还是大着胆子说话了:“恩,贺局,我觉得您有些太严肃了。”

听了这话,贺飞停下收拾文件的手,集中注意力打量一下凌云。来到江山市任职以来,贺飞接触最多的恐怕就是凌云了。凌云是秘书科的秘书,负责文件的传阅,领导指示的上传下达,还有局长办公室的整理,所以说凌云是和贺飞接触最多也最近的一个女同事。然而,除了工作上的对话接触,贺飞还从来没有仔细打量过凌云。现在听凌云说自己严肃,这引起了贺飞的注意,他注意审视凌云,发现眼前这个女孩身材高挑,亭亭玉立,落落大方,修剪的发型倔强地挺立着,看上去就像一个精明强干的大男孩。好精明的女孩,也很大胆。贺飞想。

“是吗,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太严肃,谢谢你指出我的缺点。”贺飞说。

“不用谢,您不批评我太唐突就行了,我就是觉得您在处理任何公务时都不能总是绷着脸,一点笑容都没有,这样的高度紧张对身体是有害的。”凌云说。

“是,我虚心接受批评。”贺飞笑了笑说。

“看看,您这不是会笑了吗!”凌云也微笑了说。

“好,去吧,文件紧急。”贺飞说。

“好的,我马上去办。”凌云还是微笑说。随后转身走出贺飞办公室。

脚步声渐行渐远。

贺飞觉得,凌云是个不错的女孩。

 

2

姜子强进来的时候,贺飞已经整理完桌上的信件坐在了老板椅子上。

姜子强是江山市公安局党委副书记、常务副局长,分管着指挥部、政治部、办公室、财务处等部门。贺飞调来江山市工作之前,一直是姜局长在主持江山市公安局的工作。

“贺局长,您找我什么事?”姜子强问。他穿了一身便装,进屋后很随便的坐在贺飞右面的一只沙发上。

“没啥大事,待会儿等王局和冯路明来了咱们共同商量。”贺飞身体转向姜子强的方向,说话时,贺飞面无表情。

不知为什么,姜子强每次面见贺飞时都有些尴尬,或者是无法坦然面对。他对这个充满正义的上司总有一种距离感,总有一种欲言又止如鲠在喉的感觉。

“既然没什么大事,我就向您多汇报几句。”姜子强试探性地说,“过段时间市人大常委会就要开会通过您的局长任命了,为了使您的任命顺利通过,我想让政工部门的同志总结一下您来这两个月的工作成绩,让宣传科与《江山晚报》、《江山日报》、江山市电视台联系一下,给您做个系列报道,扩大一下您的知名度,您看行不?”

“姜局想得可真周到啊,你看我这一天天忙的,你要是不提示我倒忘了人大还没通过这回事了,只是来这么几天,工作还没理出个头绪,多数工作都是你这个常务副局长带领同志们干的,我哪有什么政绩呀,别让宣传科走这个形式了,要是夸大成绩,在人大代表中会不会产生负面效应啊?你说对不?姜局。”贺飞认真的看了看姜子强说。

“贺局,我这也是好意,我们大家的工作还不是给您干的,所以宣传一下您也没什么不妥,更何况是在这个关键时期呢。”姜子强说。

“谢谢你了,姜局,我说的是心里话,这段时间我不熟悉情况,这局里局外全靠你一个人忙活了,把你累得够呛,我是真的该谢谢你,话又说回来,谁让你是班子里的老大哥呢,你就替兄弟多担点责任吧。”贺飞用很真诚的语气说。

“贺局您这样说我心里热乎,就是累吐血了我也心甘情愿,跟您这样的领导干活就是舒服。”姜子强边说边频频点头。

 

3

咚咚咚……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贺飞说。

市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王建超与治安支队支队长冯路明推门走了进来。两个人都穿了一身威严的警装。

“你们坐。”贺飞说着,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姜局也在呀。”王建超看了看姜子强说。

“噢,你们来了,贺局长就等你们了,你们不来,贺局都不部署工作。”姜子强有些谴责的口吻。

“是吗,让您和贺局久等了,很不好意思啊!”王建超有些针锋相对。

贺飞看了看他们俩,然后说,“找你们三个来事很简单,就是一项任务,今晚我要查天上人间!”

贺飞的话很轻,三个人听后都感到了强烈的震动。

“贺局,那地方可是五星级酒店,查那儿,没有市委市政府的同意是不行的。”王建超说,口气都有些哆嗦。

“天上人间,这么多年谁敢捅那个马蜂窝啊!”冯路明惊讶地说。

“为啥这么说?”贺飞问。

“这个嘛。”冯路明有些吞吞吐吐的,“我是说那个地方是五星级酒店,是我们市委市政府保护的对象吗。”

“五星级酒店就不能查,谁规定的那是市委市政府的保护对象?”贺飞有些不高兴了。

“没有啥明文规定,贺局,我们完全可以查。”王建超见气氛有些尴尬,马上出面解释。

听说查天上人间,姜子强虽然也很意外,但是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市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啥世面都见过,所以他的反映没有王建超和冯路明强烈,似乎对这件事情不以为然。

他不紧不慢地说:“贺局,您真是大手笔呀,第一个就要拿天上人间开刀,我完全赞同,据说那地方卖淫、嫖娼、赌博、吸毒应有尽有,可是这么多年了,就是没有人去查,真的是有关部门的打击不力呀。”

姜子强边说边斜眼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王建超副局长,意思是这打击不力,你这个分管治安的副局长干啥去了。

“所以说,贺局,您要是能顶住压力把这个地方端了,那可是大快人心啊,只是这证据嘛,我们得注意搜集,否则就会出现打不住雁让雁捉了眼睛的尴尬局面。”姜子强继续说。

“姜局,您这就不对了,这打击不力又不是我们治安造成的,天上人间啥情况您不是比我们更清楚吗?”王建超针锋相对,又转向贺飞,“贺局,查天上人间,我完全赞同,您就下命令吧!”

“我也赞同,您说怎么查就怎么查!”冯路明表态。

贺飞看了看三个部下,注意倾听了每个人的发言,随后说:

“天上人间我是查定了,今晚就行动。”贺飞说,“子强局长你代表我指挥这次行动,建超局长和冯支队长亲自参与行动,参加行动的警力要从基层抽调30人,挑选机智勇敢会点‘武把式’的。”

贺飞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时钟显示是15点30分。

“人选好后,19点准时到一楼会议室集结,到时候我和姜局给大家部署任务,建超、路明你们去抽调警力吧。”

“明白!”

“明白!”

王建超局长和冯路明支队长分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向贺飞敬礼后准备撤离。

这时贺飞强调:“子强、建超、路明,这次行动是绝密行动,到目前为止只能我们四个人知道,不要扩大任何范围,向任何人透漏这次行动的消息,包括我们抽调的警力,不到达目的地时,不能向他们透漏任何行动地点和内容,这是铁的纪律,大家明白吗?”

“明白!”

三个人回答几乎异口同声。

第五章  急救

1

夜依旧是那样漫长而黑暗。

捷达警车一路上爆闪着警灯在公路上疾驰。爆闪的灯光在暗夜里像五彩的鞭炮格外的绚烂。

孙右清的心情就像这疾驰的警车,恨不得立即到达郊外。他清楚知道,那个女人下手是多么的狠毒;他清楚地知道,冯军的伤情不会太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部下如果真的有什么生命危险,后果将会是什么;他清楚地知道,早到一分钟,冯军的生命就有可能延续。

“小丁,再快点,郊外的红松林地中间那片空地。”孙右清催促着。

小丁急打方向盘,车辆转了一个弯,呼啸着转向一片土路。

20分钟后,警车到达了那片红松林。

借助警车的灯光,孙右清很快发现了路基下红松林地的边缘很大的一块空地,空地中间有一个椭圆形的黑乎乎的物体

孙右清明白,那就是冯军。

“小丁,看见那个物体没。”孙右清说。

“看见了,像是一个麻袋。”小丁说。

“奔那开,停在那。”孙右清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警车戛然停在了那个物体旁。两个人从警车上下来,急急忙忙冲过来。

“是麻袋。”小丁说。

孙右清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剪刀,迅速剪开袋子。小丁拿着勘察灯向袋子里面照,只见里面蜷缩着的是一个人。

小丁仔细看了看,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不是我冯哥吗!他怎么会……”

孙右清不顾一切地扳过冯军的头,用手在冯军嘴边试了试。

“还有气,赶快抬到警车上,回尖山区的医院抢救。”孙右清大声喊着。喊声近于竭斯底里。他这是在发泄心中的郁闷。

两个人把套在冯军身上的麻袋去掉,抬起冯军放在警车里。

“麻袋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小丁疑惑地说。小丁把麻袋拖到一边准备上车时,发现麻袋依然很沉重。

“看看里面是什么。”孙右清一边上车一边说。

小丁拿过麻袋向里面摸索,很快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冰冷的东西。他把这个东西拿出来放在眼前。

“是枪!”小丁惊讶地说。

“是冯军的左轮手枪。”孙右清看了看说。

孙右清想,看来这肥姐儿还挺明白真的要抢走枪支的严重后果,把小丁被抢走的枪又还了回来,如果不还枪支的话,那袭警抢枪事可就大了。

“把枪给我吧,一准是小丁掉在袋子里面的。”孙右清故意隐瞒了小丁枪支被抢的事实。

小丁把枪支交给孙右清,然后上车坐到驾驶室的位置上。此时,孙右清已经坐到了后面的座椅上。

“快开车。”孙右清催促小丁。

小丁启动了汽车,汽车箭一般冲了出去。孙右清在后面紧紧地抱住冯军的头,嘴里不住地唠叨:

“兄弟,你别吓我,你可不能死啊……”

 

2

半个小时后,警车戛然停在了尖山区医院急救室门口。

小丁下车后就冲向急救室。他拽过走廊里的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急切地喊道:

“大夫,一个警察被打了,生命垂危,快救救他吧,救救他吧……”

“人在哪儿?”

“外面的车里。”

“前面带路,我们立即组织救人。”

女医生真的是救死扶伤的活菩萨一样,不一会儿,救护的人员出来一群,他们在小丁的引导下抬着担架直奔外面的警车。

这时,孙右清也从警车里下来了,他和小丁协助医生把冯军抬到担架上,一路呼啸着奔急救室。

“我是福冈派出所的所长,我请求你们,一定要找最好的医生,把我的民警救活,所有的费用,我们派出所承担,我请求你们,一定要把我们的民警救活……”孙右清对医生说。

“您放心,我们会尽力的!”医生抛出了一句冰冷的话。

孙右清目光呆滞,眼看着冯军被推进了急救室。

“小丁啊,你这个冯哥呀,就是不听话,自己一个人擅自行动,去查什么赌场,那赌场是你能查得了的吗,你说说,闹成今天这样的结果,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这个所长怎么向大家交待啊。”焦急地等待中,孙右清的嘴不停地和小丁唠叨。

“冯哥去查什么了,赌场?!”小丁诧异,“我们这儿哪有赌场啊!”

小丁是协警,只管开车,不管片,平时派出所的事他当然不知道了。

“没啥赌场,你个小孩子不懂,不过这事也就是你冯哥挨打的事先别跟任何人说。”孙右清说。

“冯哥要是死了咋办,也不跟别人说?”小丁天真地问。

“别说胡话,死了再说死了的。”孙右清说。

小丁一脸的茫然和困惑。

这时,急救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我的那个同志怎么样了?”孙右清和小丁马上围了上来急切地询问。

“你就是那个所长啊,谁把民警打成这样?”医生责怪着。

“抓歹徒,对,抓歹徒受的伤。”孙右清情急之下编了这个词。

“你们警察挺勇敢,但是也挺窝囊的,让歹徒打成这样,歹徒被打成啥样啊?”医生的话有些不中听。

“歹徒人多,都跑了。”孙右清有点不满意了,他急了,拽住医生的胸襟,“你这个医生,你说说他有生命危险没有?”

“你急什么,生命危险倒是没有,就是皮外的伤口太多,恐怕得恢复十天半个月的。”医生很不满意对孙右清说。

“没生命危险!没生命危险那就好!”孙右清呼喊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谢谢医生,尽管你的态度不太端正。”孙右清脸上露出了笑容,但那笑容只是短暂的一瞬。孙右清想,冯军脱离了生命危险,这是好事,但是肥姐儿这伙人也太不把警察放在眼里了,竟然把一个民警打得遍体鳞伤,差点殴打致死,这不是对警察权威的挑战吗?这件事要是让上面知道了,后果又是什么?

“小丁,你冯哥没事了,命保住了,这很好,你在这顶一会儿,我出去给你买点饮料,折腾半宿了都渴了吧。”孙右清对小丁说。

“冯哥没事了,我真高兴。”小丁一副兴奋的表情说,“孙所,还是我去买饮料吧,您坐椅子上歇会儿吧。”

“我去吧,服从命令,顺便我也出去透透气。”孙右清说。

“那好,我等您。”小丁顺从着说。

 

3

穿过急诊室的走廊,出了医院的大门,孙右清并没有急于去买饮料,而是在院外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角落里,孙右清的脸色越加阴暗。他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人后,从衣袋里掏出了手机,拨打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手机的光忽明忽暗,让孙右清那张可怕的面孔也动画般摇曳起来。

电话响了几声后,对方终于接听了电话。

“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莫不是又要查我的赌场吗!”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很强硬的。

女人懒在宽阔的大床上,懒洋洋地拿着手机,把手机贴近耳边。

“要查你的赌场还能让你开到今天。”孙右清很气愤的语气。

“你不是派人来查了吗,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怎么着!”女人似乎还在生气。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缓和了一下语气,不冷不热地问;“你的人接回去了?”

“接回来了,怎的儿,我说姐儿,你下手是不是有点太狠了!”孙右清说。

“都怪这小子有点太有性格了,要不是你及时来电话,他的小命都得扔到这。”肥姐儿恶狠狠的。

“你要是真把警察给解决了,我看你也快作到头了。”孙右清说。

“我作到头了,嘿嘿,即使我到头了,我也要把你们这些吃里爬外的警察一个个的送进监狱!”肥姐儿语言依旧恶毒。
“你别说没用的,没有这些警察保着你,你敢这样猖獗?”孙右清说,“我只警告你一句话,以后不要再和警察做对,这对你没好处!”孙右清语气坚定了。

“好了,我的大所长,我的好哥哥,我们这么要好,出事了,你就帮我平平吧,那小子没事吧?”对于冯军的生死,肥姐儿也有些担心。

“没事,有事就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了,你就得等着进监狱了。”孙右清说。

“没事就好,我的好哥哥,你就帮帮我吧,把这件事和那小子给我摆平好不好?”对方语气有些嗲声嗲气的,“那个小子很有性格,宁死不屈,我给他20万他眼皮都没抬,这样的警察比你有骨气,你要是能把他拉拢来为我所用,花多少钱我都出。”

女人似乎在笑。

“好吧,你有态度就行,这事只能冷处理,真的不能声张,医药费都你出,至于能不能摆平,要看以后发展。”孙右清口气一下子缓和了。

“必须摆平,60万之内,只要能拉过来为我所用,别说医药费,花多少钱老娘都认!”女人口气又强硬起来。

“你认了就好办了,明天先把住院押金送过来。”孙右清说。

“知道了,你就负责把这事摆平,必须摆平,懂不?!”肥姐儿加重语气重复着。

电话挂断了。

听着手机的忙音,黑暗中的孙右清眼前一片茫然。

第六章  失败的行动

1

“今晚,贺飞要查天上人间。”电话里,一个男人浓重的声音传来。

“什么?这可能吗?为什么要查天上人间?”肥姐儿有些不解地问。

“不是可能,是必须,马上把那些脏东西收拾利索了。”男人说,带有命令的味道。

“好吧,真的有人敢拿我的地盘开刀。”肥姐儿气愤地关掉手机。

接听到这个电话的时候,肥姐儿正在皇朝别墅里和刘元化商量如何拿下云梦湖那块地皮子的事。她穿着舒适宽大的休闲服,斜靠在一个宽大的沙发上,刘元化也斜靠在另一个沙发上,两个人边喝茶水,边商量重要的大事。

“谁的电话?让您这么不高兴。”刘元化看出了肥姐儿接电话的表情不对,急忙问。

“别管谁的电话了,这个新来的公安局长疯了吗,自己还立足未稳,就要拿天上人间开刀。”肥姐儿并没有正面回答刘元化的提问,而是气急败坏地说。

“你是说有人要查天上人间吗,什么时候?”刘元化从沙发上直起了腰板问。

“就在今晚。”肥姐儿气愤地说,“刘总,你立马去天上人间一趟,把那面的事安排妥当,记住,要让他什么也查不到。”

“好吧,我现在就去安排。”刘元化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向门外走去。

看着刘元化走出去的背影,肥姐儿的情绪稍稍恢复了镇静。

“爹死娘嫁人,我看他能把老娘怎的?”肥姐儿说,“旋儿,给我拿衣服去,咱去鸿门金宴,参加人大苏主任的私人宴会。”

“好,我的姐姐,您就别生气了,气大伤身的,您的身子坏了我可咋办啊!”肥姐儿的男司机唐旋儿的声音嗲声嗲气的。

他一边说一边转向里面的房间,给肥姐儿取衣服去了。

几分钟后,肥姐儿在唐旋儿的陪伴下走出了别墅,跨进了那辆红色的兰博基尼跑车里。跑车启动后,很快开离了别墅区,像一条红线在公路上游动。

肥姐儿仰躺在靠背上闭目思索着。她还在为方才接的那个电话所说的事担心。说实在的,对于这样的消息,肥姐儿的确有些准备不足,不仅仅是思想上准备不足,更主要的是在她的内心里接受不了。她想不到新来的局长,也就是这个贺飞竟然第一个拿天上人间开刀?难道贺飞真的想碰碰她这个江山市的老大,江山市的一姐吗?

想到这,肥姐儿拿出手机给刘元化拨了过去。

“刘总,那边清理得怎么样了?”肥姐儿说。

“放心吧,就是神仙来了也看不出任何破绽,查不到任何情况。”听筒里传来刘元化的声音。

“哈哈,好,那我就得看看这个贺飞下一步如何收场了。”肥姐儿释然,然后嘲讽似的大笑起来。

 

2

晚19时整,江山市公安局一楼会议室气氛严肃紧张,30名警察集结完毕,他们端坐在椭圆形会议桌的两边,等待部署任务。

贺飞坐在椭圆形会议桌的中间,姜子强、王建超、冯路明分别坐在两边。

姜子强用右手略微伸向贺飞那一边向大家介绍:“这是我们新来的贺飞局长,下面请贺局长给大家讲话。”

贺飞站起来向大家敬礼。然后坐下。

“同志们,我叫贺飞,准确地说应该是市局的党委书记、代理局长。今天,我以这样的身份,在这种场合,以这样的方式和大家见面,大家一定会觉得突然。是啊,到市局任职以来,我一直在走访、调研、熟悉情况,尽管如此,全局的大部分中层干部我还没有熟悉,基层民警熟悉的就更不是很多,但是,今天把在座的各位民警请来见面,是要交给大家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这项任务由子强局长指挥,建超局长、路明支队长参加,足见此次行动的重要,今天能够从不同的岗位把大家抽调来参加这次行动,更足见组织上对大家的重视和信任,希望大家在子强局长的指挥下,步调一致,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保守秘密,严格执法,严肃纪律,出色完成好这次任务。”

“是,保证完成任务!”全体起立敬礼高呼。

“请坐,下面请子强局长部署任务。”贺飞说。

姜子强环顾了一下大家,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王建超,随后说:

“同志们,今天的任务是贺飞局长交办的,只准成功,不准失败。不是我不信任大家,请今天所有参加任务的同志把身上携带的所有通讯工具全部交出来放到桌面上,包括我们领导同志。”

姜子强说完,把手伸进了放在附近的皮包里,拿出了手机,随后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随后,贺飞、王建超、冯路明以及参战的所有人员纷纷拿出手机等通讯工具放在桌子上。

霎时,一排排整齐的手机成了桌子上独特的风景。

“好,下面我们统一到外面上车,到达目的地后我再告诉大家今天要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大家听明白没有?”姜子强说。

“听明白了!”大家异口同声。

“出发!”姜子强发出了最后的命令,随后站起来第一个向门外走去。王建超、冯路明以及参战队员们鱼贯而出。

 

3

贺飞是提前10分钟来到天上人间的。

他来到酒吧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到势头的不对了。原本宾客盈门的酒吧,一下子冷清了许多。服务员由原来的女生变成了男生,即使偶然有个别的女生,也是端茶倒水擦桌子之类的。

贺飞还是那身便装来到酒吧的。走进酒吧,他毅然选择第一次来暗访时坐的那个卡台坐定。一个男服务生立即走过来。
“先生,叫酒水吗?”服务生很有礼貌。

“一杯XO,加冰,加柠檬。一支雪茄,罗密欧的。一杯不加糖的咖啡。”贺飞说。他依然叫的是上次叫的那几样。

“好的,先生,请稍等。”服务生说完,离开了贺飞。

坐在吧台的角落里,贺飞向周围的地方观察,他发现,吧台周围的卡台雅间里,再没有了亲热的男男女女的靓丽的身影,只有个别的男生、女生孤单地散坐在不同的角落里,独自品酒,欣赏音乐。

百合在吗?她在做什么?今晚她为什么不在?今晚为什么多数都是男生服务,贺飞突然想起了上次见到的那个叫百合的迎宾女孩,又联想到这些男服务生,还有酒吧里人员的变化,贺飞就知道,今天晚上的行动恐怕是要告吹了,结果只能是一无所获。

“先生,您要的酒品以及雪茄。”这时,男服务生端着酒水托盘走了过来。

“好的,请放下吧。”贺飞说。

没有了百合温柔甜美的声音,贺飞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发生了质的变化。

贺飞拿起雪茄烟,点燃后慢慢地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圈在空中慢慢的升腾,渐次消失在迷蒙的灯光里。

贺飞打量一下面前的服务生。只见男孩20岁左右的年龄,面颊文静,眼中依然是一副稚嫩的模样。

这些孩子们啊,在这样的场所服务,他们能够健康地发育和成长吗?还有百合。不知为什么,贺飞又想到了百合。

“你们这里有一个叫百合的服务生吗?”贺飞问那个男服务生。

“百合?”男服务生愣了一下。他看了看贺飞。衣冠端正,仪表堂堂,一副男子汉的模样。

“你认识百合?!”男服务生依然疑惑地问。

“啊,我是她介绍的VIP,前几次我来都是百合接待的。”贺飞说。

见男服务生惊讶地疑问,贺飞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啊,先生,原来您是我们的老客户啊,但是今天真的对不起,今天这里有特殊情况,所有的VIP全部停用,所有的服务全部取消,您改日再来好吗,那时我再叫百合姑娘来接待您。”男服务生一副释然的样子。

“唉,看来我这次是白来了。”贺飞有些遗憾地说。

“没事的,先生,过了今天,明天就能正常营业了,有雅兴您明天再来,明天这里就安全了。”男服务生说。

听了男服务生的话,贺飞已经彻底地明白了,自己亲自部署的这次“扫黄禁赌”行动,自己冒着极大的风险部署的这次行动对方已经知晓了。以下的时间,他只好躲在酒吧的角落里,看着自己的弟兄们,在这空空的酒吧里,进行着表面神秘又毫无意义也是毫无结果的行动。

 

4

嘀铃铃……

酒吧内突然响起了刺耳的铃声,紧接着,一群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警察冲了进来。

“注意搜查各个包房,不能让一个涉黄涉赌人员跑掉!”这是姜子强的声音。

随着这声音,警察们两人一组开始进入包房搜查。

“没有人。”

“没有人。”

“这里也没有人。”

……

“报告姜局长,这里也没有人。”一个警察报告,

“怎么搞的,这里不是黄窝赌窝吗,怎么会一伙都抓不到!”姜子强厉声训斥着。

站在一旁的王建超一直冷眼观察着这里的情况。

“姜局,我看你就别忙乎了,这的老板比猴子还精,恐怕早就知道信了。”王建超冷冷的语气。

“知道信儿,他们能知道信儿,这未免太荒唐了,我们这次行动事先谁都没有告诉,怎么会知道信儿?”姜子强说。

“你没告诉不等于别人没告诉。”王建超脸色依然阴沉。

哈哈,别人,谁,你,我,简直是笑话,这事一定得向贺局说明白,治安支队是管场所的,就是有内鬼也是治安的吧!”姜子强冷笑着说道。

“姜局别一口一个治安的刑侦的,谁是内鬼谁心里清楚,还是想想怎么向贺飞局长交待吧!”王建超说。

第七章  引火烧身

1

贺飞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了。他脱掉上衣,把它挂在衣架上,奔到卧室的床上,连鞋都没脱就躺了上去。一天的工作让他很疲劳,也很辛苦。最主要的是疲劳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灵。他不能理解,制定了周密计划的行动居然有人透风,导致轰轰烈烈的行动最终以失败而草草收场。

贺飞居住的是市局招待所的一个房间。因为刚刚到来,还没能理出个头绪来,也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住处,办公室主任就把贺飞安排在招待所这个套间里。套间外间是办公室的样子,一个办公桌和一把老板椅,周围是几个沙发,一个玻璃茶几,供贺飞临时接待和办公使用。里间不到20平方米的房间放了一张宽大的床,是贺飞的寝室。

贺飞刚躺在床上,就听见自己的手机响起了激烈的铃声。铃声应该是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传出来的,沉闷压抑但是依然倔强地响个不停。

贺飞快速地从床上爬起来,回到外间衣服架子旁边,从衣袋里掏出手机,立即接听。

“小贺吗,我是苏长非。”听筒里传来这样的声音。

“您是苏主任啊,这么晚了您还没有休息,有什么紧急的事需要我办的吗?有事您就吩咐。”贺飞听出了来电话人的声音。

苏长非不是别人,也不是一般的人。他是江山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是江山市四大班子领导之一。

市人大常委会苏主任这么晚了来电话,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否则人大常委会主任是不会给一个代理局长直接打电话的。贺飞想。会是什么事情呢,贺飞完全没有猜到。

“小贺呀,你不是也没有休息吗?还在工作吧,你来了以后各个方面表现得都很好,社会治安明显地好转了,领导们非常满意呀!”苏长非在电话里语重心长,给贺飞充分的肯定和鼓励。

“主任您过奖了,我还没有找出工作头绪来,很多事情还需要您的帮助和指点啊!”贺飞谦逊地说。他依然没有弄清苏长非这么晚来电话这葫芦里究竟是装的什么药。

“不过小贺呀,工作也要注意方法呀,今天晚上你们市局有个行动,不知道你知道不?”苏长非终于言归正传了。

“什么行动?”贺飞明知故问。

“你手下的人把天上人间给查了,你知道吗?”苏长非发问,语气一直平和,看不出有半点责问的语气。

贺飞本想把这件事回避掉,可是,既然苏主任把电话都打到了自己的手机里,而且直接找自己过问,这说明苏主任已经知道了查天上人间是他贺飞下的命令,所以就没有回避的必要了。想到这,贺飞说:“主任,查天上人间的命令是我下的,我们副局长率队执行的。”

“真是你下的命令吗,不会吧,要是真的是你下的命令,那这件事情上你是缺乏考虑了,你想想啊,天上人间是啥地方,是我们江山市最重要的接待场所,市里来的最重要的客人都在那里接待,你这样一搅和,谁还敢去那里啊,可不要因此破坏了我们市招商引资的大环境啊,这样的责任你我都是承担不起的。”苏长非的语气依然是那样的平和,但是贺飞已经听明白了那平和中的严厉。

“我明白,主任,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周,决策失误,可是您千万别把破坏了我市招商引资的大帽子扣在我身上啊,您知道我还是个代理公安局长,好多事情还等您表决呢,所以请您多加谅解和爱护啊!”贺飞用不软不硬地语气回答。

“小贺啊,我这也是为你好啊,为你下一步顺利通过任命好啊,如果我知道这件事后藏着掖着的不告诉你,那就是对你这个年轻干部不负责任了。”苏长非特意在年轻上面加重了语气,“再说了,你知道天上人间的老总是谁吗?”

“主任,天上人间的老总是谁我还真不知道,我只是接到了那里有‘黄赌毒’的举报。”贺飞说。

“那里的董事长叫龙熙凤,这个女人可不简单啊,我市著名的企业家,纳税大户,还是有名的慈善家呢,她出资捐助的希望小学已经建成投入使用了,所以啊,这个人可是我们市领导都不敢得罪的啊。”苏长非说。

“对不起,苏主任,我来的时间短,对这个人还不十分了解。”贺飞说。

“不了解就更得抓紧了解了,要不然再擅自行动,真的捅了马蜂窝,市领导不会答应,全市人民也不会答应的。”苏长非说。

“是的,苏主任,我会抓紧了解的。”贺飞说。

“小贺啊,查处天上人间的事我必须提醒你一下,这件事情你也没有亲自去查,你就往副手身上一推责任,我这里帮你敷衍一下就算过去了,千万不能让人大部门知道,否则对你的顺利通过会有影响的。”

“我明白了,谢谢苏主任的好意和善意,不过,这件事情是我的决策我只能承担责任,不能把责任推给两个副手,毕竟,没有我的命令他们是不敢擅自行动的,特别是查处这样特殊的场所。”贺飞坚持说。

“小贺啊,你还是年轻啊,有血性,有骨气,不过,我这次就算是做老大哥的提醒你了,以后凡事要三思而后行啊,你还是个很有前途的干部嘛。”苏长非发出了一声感叹。

“谢谢苏主任的提醒,我知道怎么做了。”贺飞说。

“好吧,小贺,既然知道了,以后有些方面就该多注意一些,本来嘛,我们人大是不该过问啥事的,我只是认为老弟有前途,所以就从大哥的角度替你着想啊,有不当之处还请老弟理解呀。”苏长非说。

“我理解主任对我的关心。”贺飞说。

“理解就好啊,理解就好啊,我挂了啊,以后老弟有什么事尽管跟大哥说,大哥虽然调到了人大,在这几大班子里,我说句话还是管用的,是吧,好了,就这样。”苏长非说完,挂断了电话。

 

2

这叫什么,这不是明显的压制又是什么呢?对苏长非这个电话,贺飞异常的气愤。

放下电话,贺飞在宿舍的房间里从里间到外间的反复踱步。

这消息走漏得也太快了,他刚刚从天上人间撤回来,姜子强他们也刚刚带着行动小组撤回来,苏长非就知道了,这消息是不是有点快?如果城市的建设速度或者人们的工作节奏也像传播恶意消息这么快,社会的发展进步或许会更大,可是现在的现实是,干正事的时候总是拖泥带水,管闲事的时候却是干净利落。

贺飞在琢磨苏长非电话的速度及其代表的深刻含义。贺飞把深刻含义想了很多,当然想的是好的和积极的方面。比如说,人大常委会主任以私人的方式给一个还没有正式通过任命的市公安局党委书记、代理局长打电话,是出于对这个代理局长亲情般兄弟般的关心,所以才以这种极其私人的方式,尽管在此之前贺飞并不是很熟悉这位人大常委会主任。在贺飞的印象中,苏主任虽然年近六十,依然神情气爽。他的头发本来应该是局部变白的,可是在你的视野里却是满头黑发,只是发尖曝露出些许的白发,让人隐约感到年龄的不饶人。苏主任给人的印象是老道而沉稳,说起话来声音不紧不慢,就像是站在高山上向下面俯视,亦或是长辈对待晚辈的那份关爱。可不是吗?苏长非主任是从江山市市长的岗位上退下来的,据说退下来的理由就是因为年龄原因。

除此以外,贺飞还分析了苏长非与那个隐藏在幕后的肥姐儿的个人关系。当然,这似乎不应该在贺飞分析的范畴之内。眼下贺飞考虑的问题应该是对天上人间查处失利的后果极其相关的连锁反应的责任。因为贺飞清楚地知道,明天,也就是明天,整个江山市民都会知道,新来的贺飞对天上人间下了手,而且没有任何结果。

贺飞只有一个人默默品尝第一次把火烧到自己身上的滋味。

 

3

贺飞来到窗前,打开窗子,把目光投向静夜的无边黑暗里。

远处的院墙边,一颗古榆树像埃及的金字塔一样伸展开强大的树冠,给这暗夜增添了夸张的恐怖。天空布满了乌云,很
难找到一丝亮光。贺飞把目光看向远处的天际,在黑暗的天空中逡巡,终于在云层的夹缝里找到一颗星的时候,贺飞才发现,相对于茫茫的黑夜,一颗星星的微光原来是那样的渺小。

贺飞想到了妻子淑娟,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每当遇到挫折的时候,贺飞总是会想起她。一个人选择了警察这个职业,就注定了奉献和牺牲,就注定了和家人的聚少离多。贺飞就是这样,当警察的时候,每天就是破案、搞侦查、挖线索,当了警察局的领导了,大大小小的是个中层干部,可是警察的中层干部就像合作社时农村生产队里的打头的,也就是个领着干活的组长,办啥案子自己都得亲自参与,勘察现场、抓捕犯罪嫌疑人、审讯犯罪嫌疑人,哪一样都离不开,所以说,这样的领导还是与民警一样,就是干活。警察的活多,也就注定了警察头脑中只有家的概念,没有很好地照顾家的可能。从这一点来说,贺飞对妻子和家人的愧疚也同大多数警察一样,是来自职业的愧疚。贺飞的忙碌,留给淑娟的常常就是一个空巢的家,淑娟也要上班,不仅上班,还要照顾家庭,照顾女儿,这家里家外的只有靠她一个人支撑,可以想象淑娟有多么难,可是,多年来,淑娟对这些毫无怨言。如今,女儿煦煦正在紧张地备战中考,补课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女儿学习紧张了,淑娟的负担就加重了。早中晚三餐必须应时,晚上补课必须接送。这些无形的工作量都是贺飞可以想象但是没有任何办法帮助妻子的,所以,对妻子的辛苦,贺飞只有默默地注视。

过了一会,贺飞回到床边。他一下子坐到床上,疲劳的感觉立即袭扰上来。他看了看表,晚上10点15分妻子一定还没睡,他决定给淑娟打个电话。多年来,贺飞形成了每天必须给妻子打一个电话的习惯,不管工作多忙,事情多么棘手,时间多么紧张,贺飞都会抽出时间给妻子打个电话,一是报一下自己的情况,免得让妻子为自己担心,二是警察这个职业每天和罪恶打交道,得罪人是小事,惹恼了那些黑道的就不得了了,所以贺飞很担心妻子和孩子遭到报复,因此每天都要打个电话问候平安。

手机拨通的时候,妻子淑娟立即接起了电话。

“淑娟,睡了吗。”贺飞说。

“没呢,睡了还能接你的电话。”淑娟说,“你是不是遇到啥难事了,这么晚来电话。”

“没事,没事就不能打电话吗?”贺飞说。

“你的脾气我还不了解,没啥要紧的事是不会这么晚打电话回来的,这么晚来电话,一准儿是有啥事排解不开,想找我发泄的。”淑娟说。

“算你说得对,我不找你发泄找谁发泄,如果找别人发泄你愿意呀!”贺飞说。

“看把你美的,还要找别人发泄,看我不狠狠地掐你。”淑娟说。

“你倒是想掐啊,可惜就是看不着我啊。”贺飞说。

“是啊,总也见不着你的影,我掐啥呀。”淑娟说,“说说吧,遇到啥难事了?”

“头一脚没踢好,反被人家给踢了呗。”贺飞说。

“踢就踢吧,吃一堑长一智,这一脚没踢好,以后你就用连环脚。”淑娟说。

“哈哈哈,连环脚。”

淑娟的话把贺飞一下子逗乐了。

“还是我媳妇狠啊,还知道用连环脚,好,那我就听你的,用连环脚。”贺飞说。

淑娟也笑了。她说:“啥连环脚,我就是想让你高兴一下,什么事别放在心上,伤心的事压久了会让自己生病的。”

“我明白了,媳妇,给你打个电话,听听你的声音,我的情绪好多了,谢谢你这剂良药啊!”贺飞说。

“你说我是药!”淑娟说。

“对,良药。”贺飞说。

“那我这就是对症下药啦。”淑娟说。

“哈哈,对症下药。”贺飞高兴地说。

“既然对症下药了,你的病就好了,今后就要照顾好自己的,一个人在外面挺难的。”淑娟说。

“放心吧,老婆。我不会亏待自己。”贺飞说,“煦煦睡了吗?”

“还没有,她在自己的屋子里学习呢,很快就要中考了,她每天都学习到后半夜一两点钟,很勤奋,也很辛苦的。”淑娟说。

“是啊,孩子学习很累,你也很辛苦,也要注意休息,别把自己拖垮了,我和煦煦都需要你。”贺飞满含深情地说。

“我没事的,挂了吧,你早些休息,明天还要工作。”淑娟说。

她放下电话,眼泪从眼圈里流了出来。

第八章  绑架

1

皇朝别墅。

肥姐儿坐在一张宽大的沙发里面。肥姐儿的体重整个压在沙发上,整个身体就像肉团一样陷在了沙发里。刘元化上身笔直地坐在肥姐儿对面的沙发上,右手夹着烟卷儿。两个人中间的茶几上,摆放着云梦湖周边地区的地图。

“元化,你说说,这贺飞来江山市当公安局长,是不是就是专门和咱们做对来了。”肥姐儿对刘元化说。她的脸色十分灰暗。

“我也说不明白,我们与这个姓贺的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他为什么第一个选择天上人间下手。”刘元化说。他右手拿起打火机,点燃了左手的香烟,急速地吸了一口,烟卷儿很快冒出了火花。

“还有那个姓冯的小民警,竟然查到了我们的皇家度假村赌场,这两件事联想起来,你认为是偶然吗?”肥姐儿说。

“您的意思是说,这姓冯的也是贺飞派的。”刘元化说。

“你说呢?”肥姐儿问。

“我看不见得,贺飞刚刚从外地来这里上任,对这里的情况一点也不熟悉,冯军这样的小民警他是绝对不会认识的,更何况冯军是从治安支队下放的,他的下放和他总搅我们的局也有很大关系。据说治安支队长冯路明很不得意这个冯军,所以才把他放下来了,虽然他下放的时间是在贺飞来这里任职以后,但是我敢保证冯军不会是贺飞派下来的,与贺飞不搭界。”刘元化说。

“照你这么说这两件事不能联系在一起,可是,贺飞查天上人间,这不是明摆着和咱们叫板吗!”肥姐儿说。

“保不准这贺飞不知道天上人间是咱们开的,他只是想查一个大点的有影响的场所树立一下自己的威信,为他的下一步通过任职积累政绩呢?!”刘元化说,“或许,他如果知道肥姐儿您的实力和您在江山市的影响力,他就不会对你下手了。”

“不会这么简单吧,我看这贺飞是来者不善啊,你没听说吗,贺飞在江城市任副局长的时候就是靠‘打黑’出名的,这样的人弄不好和冯军一样都是一根筋,我们还是防着点好,明面上的据点都要收一收,看看贺飞下一步有什么动向再见机行事。”肥姐儿说。

“好,我们必须要提高警惕。”刘元化说。

刘元化说完,肥姐从沙发里挺了挺身子,目光看向了桌面上的地图。

“元化,咱先把贺飞的事放一放,谈谈眼前的事吧,知道姐儿为啥事闹心不?”肥姐儿懒洋洋地说。那语气似乎漫不经心。

“知道,不就是这块地皮子的事嘛。”刘元化吸了一口烟,用左手指点了一下桌面上的地图说。

“知我者元化也。”肥姐儿说,“上次董事会以后,我就为拿下云梦湖西段做了很多幕后的工作,现在遇到的问题就是我们的几个竞争对手,我分析一下,每一个竞争对手都很强大,我们绝对不能让对手占了先机,把煮熟的鸭子拱手相让啊。”

“是啊,您说的强大的对手不就是洪峰一家嘛,只是这洪峰的胡晓为……”刘元化话到嘴边留一半。他吐出了几个烟圈,烟圈慢慢地升腾起来,变成了一团雾气。

“胡晓为是挺难缠的,著名企业家、改革者,江山市知名人士,表面上我们似乎奈何不了他,可是这背后……”肥姐儿很吃力地把身子从嵌着的沙发里抬起来,然后把脸凑向茶几对面的刘元化继续说,“就让大飙、二飙出面把他搞定。”

“这样做合适吗,万一……”刘元化的语气有些吞吞吐吐。

“既要让他人前风光,又要让他人后闭嘴!”肥姐儿的脸几乎贴到了刘元化的鼻子上说。目光得意而冰冷。

 

2

对肥姐儿来说,云梦湖西段的地标就像是餐桌上最肥的那块内蒙古羊肉,不用品尝,看着就已经让人垂涎欲滴了。

从赌场到地产,肥姐儿来了个华丽的转身。就像是一个懵懂拾荒的灰姑娘转身变成了白雪公主,一个扭动的丑小鸭一下子变成了展翅欲飞的白天鹅。

为了拿到这块金子般的地段,肥姐儿几乎是穷尽了所有的手段。第一步应该是摆平各类的官员。肥姐儿对这些事是轻车熟路,但是一路走来也是阻力重重。对此,肥姐儿理解为哪条道路上都会有红灯绿灯,即使遇到红灯,在一定时间和条件下也很快就会变成绿灯。更何况对待那些规划、城建、开发办、人防办、工商局、税务局、消防队等等一应的部门。肥姐儿一路过关拿下了一些部门的相关手续,虽然不是很顺利,却已经看到了开发这块地皮的曙光。但是肥姐儿并不满足于现状,她最终的目的是要用最少的钱拿下这块地皮。这块地皮的地标最少价值两个亿,她不想花两个亿的代价把地标拿下来,她宁可拿出两千万的资金贿赂各路官员,最终达到用较少的资金换取最大利益的目的。

各种关系都打通了,手续一应俱全,云梦湖西段这块地皮子很快就要到手了。肥姐儿把尖刀打磨得飞快,准备好了餐桌,准备切割这块令人垂涎欲滴的肥肥的内蒙古羔羊的时候,令肥姐儿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另有一家公司也要参与这块地皮子的竞标,而且那家公司也已经磨刀霍霍向猪羊了。肥姐儿心里清楚,如果那家公司参与竞标,不仅仅会使竞标的价位提高数倍,最重要的是那家公司的实力要比自己的实力雄厚,如果他们真的搅局,那地皮的价位必然炒起来,自己还有可能得不到这块地皮,这家公司就是洪峰建筑集团。

洪峰建筑集团是江山市著名的老牌子的建筑企业,也是江山市的质量和信誉最好的企业。公司斥资15亿元,不仅经营地产建筑,还把目光集中到了今年最火热的住宅开发项目上。住宅建设当然需要最好的地段,而整个江山市最好的地段就是云梦湖西段这块地皮子了,对此,精明的公司董事长胡晓为怎么能轻易放过这块地皮?只是胡晓为听说肥姐儿也在盯这块地皮,胡晓为意识到对手的强大,不得不考虑竞争这块地皮子的分量了。好在市领导为了平衡各个方面的关系,决定将这块地皮子公开竞标拍卖,让参与竞标的皇朝地产集团、洪峰建筑集团等十几家企业同等竞争、同时举牌。既然公平竞争,按照洪峰建筑集团的实力,完全可以胜过肥姐儿的皇朝地产集团,可是对于肥姐儿,胡晓为真的是惧怕三分,他担心自己参与竞标可能招来的后果。果然,胡晓为担心的后果还是发生了。

 

3

从公司出来,胡晓为驾驶着自己的奥迪Q7吉普车直奔自己家中去。

车上,胡晓为有了饥肠辘辘的感觉。他随手拿起一块口香糖塞进嘴里,试图缓解一下胃肠的饥饿。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电话是妻子接的。

“给我准备点吃的东西,我十五分钟以后到家。”胡晓为说。

“吃啥?”妻子问。

“煮面条吧,顺便下两个鸡蛋。”胡晓为说。

“好吧,等你。”妻子挂断了电话。

胡晓为驾车轻快地在大街上穿行。CD里流淌出《深深的海洋》那优美的轻松的旋律。想到明天即将召开的拍卖会,想到即将到手的那块地皮。不出问题的话,最多两个亿就能拿下。两个亿,带来的利润就会是几十亿。这丰厚的利润回报才是胡晓为轻易不肯放手给肥姐儿的真正原因。毕竟,商人经商的目的最终就是为了利润的最大化。

吉普车在音乐的流淌中很快行驶到自己家的车库门口。胡晓为用电子钥匙打开车库的大门。大门缓缓开启的时候,胡晓为并没有注意到两个尾随在车后面的黑影。车库门完全打开,胡晓为把车开进了车库。车辆熄火后,胡晓为从车子上下来。他的一只脚刚刚跨出车门,两个黑衣蒙面人突然出现在他的左右,一个冰冷而坚硬的东西顶在了他的后脑上。

“别动,动就打死你!”一个黑衣人带着粗重的气流说。

绑架!胡晓为在大脑一片空白后还是很快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你们是哪路大哥,要钱就直说,多少都行,何必来这个动作。”胡晓为强装镇定说。

“钱,你以为老子缺钱吗,老子要的是你的命!”黑衣人恶狠狠地说。

“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为啥要害我,我一个经商的,不知哪得罪两位大哥了。”胡晓为说。

“少他妈啰嗦,把车库门关上,快点!”另一个黑衣人命令。

胡晓为不情愿地按动电子钥匙,车库门缓缓地落了下来。见车库门全部落了下来,两个黑衣人开始放松了一些。

“实话跟你说吧,我们来一不是为钱,二不是为命,为的就是云梦湖那块地皮,听明白没?”一个黑衣人说。

“原来是为那块地皮,你们为什么插手这件事?”胡晓为问。

此时胡晓为已经明白了,这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对自己下手了。对手使用这招的目的就是想逼自己退出明天的竞争。至于对手是谁,胡晓为早已经猜到了。

“我要是不退出呢?”胡晓为语气坚定地说。

黑衣人用枪口在胡晓为的脑子上磕了几下。胡晓为疼得直咧嘴。

“你要是坚持不退出,后果可就严重了,我们不会杀你的,因为你的目标太大,你的老婆可就危险了,你是知道的,我们能找到你的车库,进入你的家就更轻而易举了,还有你那个在蜀都大学上学的女儿,她的宿舍可是随时向我们敞开的,我们随时可以制造一起轰动校园的强奸案。”黑衣人一板一眼的瓮声瓮气地威逼说。

“你们真是太恶毒、太卑鄙了!”胡晓为气愤至极。

“卑鄙的不是我们,而是你们这些肮脏的生意人。”黑衣人说。

“我是生意人,可是我不肮脏,不像你们的主子。”胡晓为说。

“哈哈,谁肮脏我们就不讨论了,总之,你要是不答应条件……”黑衣人继续威胁道。

这时,胡晓为的上衣口袋里突然传来了手机铃声。

“谁给你打的电话。”黑衣人对突然出现的手机铃声敏感起来。

“我妻子打来的,我告诉他十五分钟后到家里吃饭,她发现我还没到家,一定会下楼找或者是报警的。”胡晓为说。

“妈的!老子恨不得一枪毙了你,只是主子不让,否则……”黑衣人恶狠狠地说。

“记住我说的话,如果不退出,小心你的老婆,还有那可爱的女儿,哈哈哈……”一个黑衣人冷笑着,用枪口用力地打了胡晓为的后背几下。

胡晓为疼得出了一身冷汗。

“把门打开,我们走了,记住不要报警,报警的下场跟这个下场一样。”两个黑衣人说完,从缓缓打开的门缝里钻了出去,消失在夜幕中。

见黑衣人走了,胡晓为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瘫坐在了地上。

发布时间:2013年03月21日 11:15 来源:中国民主法制出版社 编辑:代影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