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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保尔如何成为奈保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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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谈论V.S奈保尔总是不得要领。

不是对于他的印度裔身份过于在意反复谈及,就是对于他的私人生活一边窥探一边批判。读他,难道仅仅为了消费2001年诺贝尔文学奖这一名词?我天生反骨,对于奈保尔在中国非虚构圈子受到的追捧一直有点避而远之,反而在2014年上海书展之后,很多人肆无忌惮谈论其风采不再之时,开始阅读他的著作,由此感叹错过奈保尔多年。

奈保尔并不好读,除了以“印度三部曲”之类非虚构系列闻名于世,他的小说其实不那么容易进入。因此,理解奈保尔的捷径并非各类评论,而是他相对直白简单直抒胸臆的一些文章,杂文集《我们的普世文明》就值得推荐。这本书也许不是典型奈保尔式的大部头经典,却是理解奈保尔不可或缺的背景注脚。

众所周知,奈保尔登入文学世界,从五六十年代任编外撰稿人开始。当时,他旅行世界,为伦敦媒体撰写一些评论。奈保尔在自序中如此回忆,“要写就写关于"异域"的文章,既可以采取理想的方式,也可以采取轻松的方式。轻松的方式(编辑们偏爱这种方式,因为那也是他们熟知的)……如果你富有这方面的才华,两天之内你就能交出睿智而又迷人的稿子。但我想象不出,你从中获得了怎样的知识和经验”。

奈保尔之所以成为奈保尔,就在于采取不那么轻松却应该的方式,非常辛苦甚至令人身心疲惫。这一方式因为当时的环境、他的年轻而成为可能,成果之一是这本杂文集,更多则沉淀为他日后虚构与非虚构的作品素材和蓝图。甚至可以说,这些文章是奈保尔的成长记录,也部分塑造成就了奈保尔这个人。即使不是最佳作品,奈保尔也觉得这些文章对自己非常重要,称“它们哺育了我”。

《我们的普世文明》时间跨度40年,地理也从奈保尔的出生地横跨印度以及美国等地,但贯穿其中不变的,是奈保尔的观察与思考。不同地理时间上的点最终连接成一条线,这是奈保尔从边缘到主流的人生感悟,也是他对于纷繁世界与文明心态的价值根基,那就是普世文明的存在与价值。

奈保尔曾经说,“如果我必须对普世文明做出描述,我会说,普世文明既能促使人去以文学为志业,也能提供关于文学志业的理念;同时它还提供了去实现这种志业的途径;这样的文明促使我踏上了从边缘到中心的旅程。”事实上,所谓普世文明,意味着追求幸福的观念,而他一生描述讥讽最深的,则是普世文明的对立面,混乱又简单。这些世界一边依赖于普世文明的进步与成果,一边却排斥这种文明,表现出一种“哲学上的歇斯底里”。奈保尔发问:“为什么有些社会或组织在满足于享受进步果实的同时,又倾向于蔑视推动进步的种种条件?他们用什么样的信念体系来对抗进步?”

奈保尔以他的智性与见识,刺穿了很多虚伪的希望与假象,这些评价也许让人不够愉快,甚至显得不那么包容,但这就是奈保尔。你可以说他的理念是保守主义,但是在矫饰的相对主义横行之下,坚定的保守主义具有文明的指南针意义。

回看印度,这一身份对于奈保尔到底意味着什么呢?评论家觉得很重要,甚至将母国游子之类刻板感情模式带入分析,我认为这属于过度解读甚至误读。对出生在小岛特立尼达的奈保尔,他一生都在经历多种边缘身份的重叠,他将自己称为一种“双重意义上的殖民地人”。他在大英帝国的边缘成长,一直期待成为大都会人,印度并没有给予他这样的机会,唯有普世文明之下才有机会,奈保尔曾经期待在印度遇到大都会的风范,但不到六个月的时间,奈保尔经历了从沉醉到逃离到熟悉再到疏离的复杂过程。

关于印度,我读过《不顾诸神》、《印度的呐喊》之类分析,多从经济入手,难免有过于简明的问题。不过各类斩钉截铁之类评价背后,我总怀疑有奈保尔所谓“歇斯底里”的意味。奈保尔所谓“哲学上的歇斯底里”就是一种简单,以简单的自信对抗到底不算高明,狂热真诚不能自证信念正确,无论立场还是智识。

简单的毁誉之外,奈保尔则表达复杂的深邃。人们总对奈保尔说印度非此非彼,奈保尔却洞察印度广阔之下的单调。他将印度比作一种疼痛,“我期望遇见大度、根性与自信,找到的却是种种自我怀疑的殖民地心态。”

这些话可以理解为在说印度,但也是谈论印度之外的地方。不知何时对于中国的记录之中,希望也能看到类似深度。(三文)

发布时间:2015年02月13日 15:20 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编辑:王千雪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