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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黑狗哈拉诺亥》:旷野传奇与草原史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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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从北方草原传来的充满野性的呼唤。这是从茫茫的丛林中传出的足以撕裂黑夜的嗥叫。这嗥叫声悠长的余韵,随着凌厉的夜风飘过草原,荡过山谷,越过九曲回环的乌尔迅河,一直向北。那里是大兴安岭广袤无边的苍莽山林。那里是它们的生命与灵魂的最后的家。那也将是白雪皑皑的北国最后的记忆。

哈拉,在蒙古语里是指黑色;诺亥,是狗的意思。哈拉诺亥,就是黑色的狗。格日勒其木格•黑鹤的长篇动物小说新作《黑狗哈拉诺亥》,写的就是两只黑色大狗坎坷艰辛的成长过程和惊心动魄的生存经历。是一段充满野性和血腥气息的旷野传奇,也是一篇用天边的篝火和北国浩荡的风涛谱写而成的草原史诗。

我们经常会说,一个纯净生命的获得,必须在烈火中烧三次,在沸水里煮三次,在血水里洗三次。对于哈拉和诺亥这两只黑狗来说,也是如此。自从它们来到这个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世界之后,饥饿、寒冷、血腥和死亡的阴影,就从来也没有离开过它们。它们是在不断地反抗周围的生存环境中一天天地长大的。它们在成长过程中忍受了各种各样的虐待。但是,在最恶劣、最冷酷的环境下,它们没有畏缩,而是本能地去迎接、甚至直接去挑战命运,向苦难宣战。同时,它们也依靠生命基因中存留的那股狂野不羁和自由的天性,去向世界宣告着它们不屈不挠的生命的尊严。

作者用大量的篇幅书写了它们面临的来自自然世界和贪婪的人类欲望社会的双重艰难。有时,它们被强权的人类打败了,却从没有被驯服过。相反,不公正的命运只能成为唤醒它们的全部野性、使它们变得更加强大的重要因素。它们的身上也许原本就残存着狼的血液,因此它们有时候有着嗜血和进攻的本能。它们常常表现得比别的狗更为暴烈、机敏和勇猛。它们长期接受着一种“攻击教育”和“虐待教育”,生存的难度和强度,使它们的肌肉、骨骼、性情变得像铁一样坚硬,像岩石一样坚强。一次次的创伤,就是它们生命历程中所获得的最耀眼的徽章。

世界环境保护主义先驱史怀泽说过:“善是保存和促进生命,恶是阻碍和毁灭生命。如果我们摆脱偏见,抛弃对其他生命的疏远心,能与周围的生命休戚与共,那么我们就是道德的,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人。”黑鹤十分热爱和熟悉自己的乡土,对生存在北国草原和山谷中的各种动物了如指掌、如数家珍一般,所以他写起它们的故事来,左右逢源、激情澎湃、洋洋洒洒、滔滔不绝。事实上,描述当头,观念也就在其中了。我们从黑鹤的小说故事里,也不难体味到他对人类的自私、偏见和生存霸权的抗议与批判,对人类欲望社会和所谓物质文明给动物们的生存空间带来的挤压和伤害的抗议与反思。他的小说里流贯着一种博大的自然伦理和大地道德,一种广阔的生命关怀。

他写大狗哈拉历尽苦难和艰辛,用了十二天的时间,拖着一条断腿,从自己从未去过的陌生的小镇出发,跋涉了四百公里,穿越了隶属三个旗六个苏木的广阔草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营地。这时候作者描写道:“在晨光中,哈拉正将那硕大无朋的头颅深深地埋在塔娜的怀里,静静地站在那里。塔娜则紧紧地搂着它粗壮的脖颈,像在喃喃自语一样对它说着什么。”这个细节曾使我眼睛湿润。它不仅让我们看到了诺亥身上的“忠”与“义”、人与动物的相互依存关系,也让我看到了人类出于自身的利益和暂时拥有的生存霸权地位给无辜的动物带来的磨难与艰辛有多么深重。

许多人都见过草原上的落日,但也许都无法像黑鹤这样写得如此准确和美丽,他写草原黄昏的景色:“黄昏的阳光如同熔化铜液般流淌在草原上……”他写旷野上大狗的吠叫:“它偶尔的吠叫声如同夏季天边的滚雷,那不是叫声,是一种迸发自胸腔深处的咆哮,宽阔的胸廓拥有浑厚的膛音,近听并不感觉刺耳,却传得很远,回荡在草场上的每个角落,甚至直达远方地平线的山麓。”描写得多么准确而独特。他的书中流荡着对于狗、狼、熊、鹿、狍、獐等各种动物的爱与知,使我感到,他在写作的时候,应该根本就不会想到什么观念和形式,而是自然而然地从经验里、从灵魂里涌了出来。

他写大狗诺亥被屠狗者杀死的那一瞬间:“在刀插进诺亥喉咙的时候,它的眼睛泛起一抹绿色。湿润而温暖的颜色,那是森林和草地在它眷恋目光中最后的映现。它可以回到草地去了,草地上现在正是青草返青的时候。半个月后,随着一场小雨,草地就真的绿了。”在这里,我揣摩着,作者似乎是有意避开了自己内心里对大狗悲怆命运的同情和对屠杀者的愤怒,而用一段充满疏离感的文字,抒发了自己对美好生命的归去与重生的祈愿与祝福。

这部小说里也充满了对不屈不挠的抗争意志和追求自由的精神的礼赞。无论是在哈拉还是诺亥身上,我们都能看到这种自由、坚强、不畏艰难与强暴,敢于与恶劣的命运搏击、抗争的精神与意志。正如杰克•伦敦的作品,虽然写的是动物世界原始的强力与求生的意志,而针对的却是人的世界,是对自由的渴望、对强者和英雄主义的歌颂。黑鹤的小说也向我们呈现了一种生存的艰难、成长的艰辛和现实世界的残酷与严峻。一个人要在社会上生存下去,获得自己的空间、地位和尊严,同样也需要坚强的意志和毅力,同样需要咬紧牙关,做真正的强者。

美国的一位印第安酋长西雅图说过这样一段话:“失去野兽,人类会怎样?如果世界上所有的野生动物不复存在,人类也将从这无尽的精神孤寂中死亡,因为发生在野兽身上的故事很快也会发生在人类身上。”黑鹤的小说里也传达出了这样一个声音:人类应该把自身放到和动物一样平等的位置上,草原和山林是属于所有生命的,谁也不能幻想以“征服者”的姿态独霸自然,任何生命,即使是一只狗的生命,也需要尊重和敬畏,否则,任何征服者最终都将祸及自身,就像小说里那个屠杀了诺亥的人一样,他此后的生涯,也将在“无尽的精神孤寂”的阴影里度过。

发布时间:2012年12月12日 14:57 来源:接力出版社 编辑:朱子艳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