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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大平原》:慷慨有余哀的一纸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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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常说最好的写作状态是从笔尖流淌出来。高建群的《大平原》更加汹涌,是冲撞奔腾而出的。一个人的血液里沉积着几代人层层叠叠的铿锵躁动、慷慨哀恸是迟早要来一次大喷发的。因而它不像小说,似乎等不及作者使用常规的写作技术,它就不管不顾一路倾泻而下。对于一条太凶猛的河流,对于一个太浓烈的故事,对于一段太苍凉的命运,起承转合、章节设计、前后呼应,统统孱弱而多余。《大平原》更像被吟出来的民间叙事诗,带着大平原的泥味水气,带着那里生生死死来来往往的人们的希望和绝望,一叠三叹,盘亘回旋,久久不去。直到有天被个大胆的后生悄悄藏到肚里,和自己的筋骨血气一起运化、生长、老去,变成豪迈,变成伤痛,变成一腔柔情,在他还来不及筹谋的时候,这个早就揣在怀里捂着的“大东西”就扑棱棱成了一纸慷慨有余哀的传奇。

难怪会有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起笔,是关于渭河的。既不像地理描述那样严谨,又不像一个小说开头那样和主题紧密相连。但它其实是这个故事的魂魄,是给吟唱者的一杯壮行酒,是启动这个传奇的开关。闸门一开,汹涌的气势才能滚滚奔腾。这个雄壮的开篇奠定了作品的基调。

《大平原》其实写了中国人最不想说又最经常说的那些主题,灾荒、挣扎,没有尊严又极力用微不足道的性命去捍卫它。苦之后,还有更苦,仿佛是大平原挥之不去的宿命。它是小说里这三代主人公生存的底色,但在其上的是色彩斑驳的丰富的生活故事。正是这不可思议的丰富使《大平原》不同于任何一部相同主题的作品。它绝对只属于那个家族的后代,那个生命力充沛、那个看上去普通骨子里高傲的家族。和平原乡村上的人们一样,他们对命运既顽强抵抗又节节败退,最终屈从,但却生出更多忿闷之后的自我解脱、不甘平庸之中的细腻感伤。这一家族的故事因而更曲折更神气更洒脱。苦难本来在乡村故事里常常占据主角,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所有的笔墨只能受它支配。但这一次,人不再是苦难寓言里被动的配角了。这一族人旺健的生命,枝杈分明的性格,成了故事的主宰。

渭河平原村庄的闭塞和陋习为祖母高安氏搭建了舞台,使这个普通的农村妇女被迫成了乡村“斗士”,到每个妄图夺取自家财产的人家前高声叫骂。奇迹一样的,她用这种方式争得了平安。家族传奇的大幕由此拉开。上世纪四十年的社会动荡、灾荒贫病交加的背景下出现了下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母亲顾兰子。全家死于疾病,被这家人收养,又如愿以偿嫁给高二,但另一个女人冒了出来,不识字的普通妇女守住这个闹革命会识字的男人是一场命运的搏斗。直到丈夫故去,她终于可以以胜利者的姿态安享晚年。但她不知道,一个月色很好的晚上,儿子踏着积雪去看望过一直住在父亲心中的这另一个女人。虽然她是他们家族的敌人,但儿子觉得父亲会因此感到高兴。高三尊老父之命娶了逃荒的女子。新婚的晚上便知道女子是有夫之妇。但他背着这个耻辱,保护这个女子,直到她和丈夫重聚、偷偷离开。然而这样令人惊叹、敬畏的高尚(善良)却损害了老父的体面和尊严。在村口摆茶摊谈古说今优游自在的祖父高老汉从此脆弱而衰老。第三代儿子的故事更跌宕,因为他的国家更跌宕。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的饥荒到“文革”年代的“板荡”,再到这个世纪初亲爱的故乡被工业化潮水淹没,不堪回首的曲曲折折,命运如此离奇诡秘。

故事一路写来,我们看着,我们叹息,我们微笑,我们酸涩,我们哀伤。虽然苦难在远去,好像越来越和我们无关,但因这本书,中国乡村曾经发生过的,一点点沉入我们的记忆,也许血脉会让它们流传得更久。它给我们心里增添了一层柔软一点牵挂。大平原和所有即将在工业文明中消失的乡村都是我们故土的一部分。《大平原》是献给它们的,也送给了每个人:谁都需要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一个思念中的故乡和亲人。(作者:郑实)

发布时间:2012年12月12日 10:15 来源: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编辑:代影 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