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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民族魂的宿命——评《浮士德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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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德国著名作家托马斯·曼晚年的作品《浮士德博士》,你可以品味这位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艺术造诣的炉火纯青。这部小说弥散着回忆的徐缓,传递着对历史思考的沉重感觉。这种沉重感觉混合着焦躁不安、愧疚和忏悔、赎罪的宗教意识,又有着追索原委的执著思索。

《浮士德博士》的副题是“一位朋友讲述的德国作曲家阿德里安·莱韦屈恩的生平”,上海译文社引进的这部长篇小说,其故事情节有一多半沉浸在民间传说的神秘色彩、人鬼交往的阴森氛围中:生于富裕家庭的青年阿德里安·莱韦屈恩为了取得超越他自身局限的艺术灵感,获得个人事业的成功,不惜先是感染梅毒,继而与魔鬼结盟。阿德里安支付的代价是24年不可以有爱,以及24年后灵魂归魔鬼所有。由此魔鬼许诺他:“你将引领潮流,文化和文化崇拜的时代将由你来突破,而你将不惜诉诸野蛮,双倍的野蛮。”果然,他将古老民间传说中的森森鬼气,作为自己谱写乐章的脚本,创作了《约翰启示录》、《浮士德博士哀歌》等音乐作品,以惊世骇俗而声名卓著。可是阿德里安变得面无血色,即使面对至交好友蔡特布罗姆,他投射的也是沉默的、朦胧的、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甚至是可以伤人的眼神。

回忆的徐缓节奏、对历史思考的沉重感觉,正是故事的叙述者蔡特布罗姆的话语风格。倘若说阿德里安的生平神秘莫测,那么蔡特布罗姆的经历极其现实: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曾经作为德军士兵入侵法国。他回忆那时的自己心地纯洁,将奔赴战场视作对日常平庸生活的摒弃,可他的狂热很快转化为迷蒙,因为他无法忘却一个干瘦的法国妇人,站在被德军炮火摧毁的自家村落前,悲痛欲绝地面对他,举拳朝天,连续发出三遍“十恶不赦”诅咒的情景。或许因此,他边讲述阿德里安的神秘遭际,边实录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纳粹德国节节败退的历史场面,流露着自己魂无所依的失落。

由此,神秘莫测的阿德里安生平、极其现实的蔡特布罗姆经历,相辅相成,铺叙出德意志民族两次世界大战期间的历史沉浮;描摹着那个时代德国对人类世界的伤害。同样由此,托马斯·曼施展“李代桃僵”的绝技,将小说人物的个人性格刻画,置换成德意志民族的“德国性格”刻画——“我们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反对理性和普遍的、具有强烈的悲剧性心灵的民族,我们的爱属于命运,任何一种命运,如果只有一种的话,哪怕它就是用众神的晚霞点燃上苍的毁灭!”作家放任文学色彩的传奇文字,思辨解读,探究在那个时空间的德国“受诅咒”的原委。于是,小说《浮士德博士》的文本,是文学虚构、历史检索与哲学思辨的并驾齐驱,乃至步入融会贯通的境界。

为了将个人性格刻画置换成民族的“德国性格”刻画,托马斯·曼将尼采、贝多芬、舒曼等多位文化伟人生平细节糅合,塑造着阿德里安出卖灵魂给恶魔后的孤独和挣扎:“他渴望更温柔、更人性的生活氛围,他希望从中获得能够促进他的创作欲和力量的,促进他未来作品的人性的内涵的善和伟大。”可是他的孤独如同深渊,“在这个深渊里,别人为他付出的情感全都无声无息、无影无踪地消失。冷漠将他包裹。”

为了挖掘纳粹德国法西斯邪恶的根源,托马斯·曼在小说中写下如此警句:“邪恶是神圣的一种必要的与生俱来的补充,邪恶存在于对自由的享受之中。”

文学所擅长描摹的神话、寓言、幻觉、幻象,在《浮士德博士》中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小说中的人物感叹着说:“我对这个遭受厄运的民族怀有无边深厚的同情,怀有悲痛欲绝的怜悯。”“这个民族的历史本身承载着如此恐怖之极的失败,这个民族自身已经变得疯狂迷乱,这个民族的心灵已经变得枯萎干涸。”事实上,那番感叹分明是托马斯·曼的心声,是托马斯·曼对德意志民族坠入野蛮、黑暗深渊那个时代命运的追踪和思考。世界文学巨匠的思维容量和文化担当,由此彰显。

中译本译者罗炜在“译本序”中谈及,对托马斯·曼用“受诅咒的命运”阐释德国法西斯的邪恶,文学研究者各有见仁见智的评论。翻阅这篇内容丰富“译本序”,读者多半会有更多得益。遗憾的是,当下引进外国文学的图书众多,而类似质量的“译本序”,却是相当少见。(作者:陈增爵)

发布时间:2012年08月22日 09:36 来源:人民日报 编辑:张青津 打印